霍皇后没想到姜静姝不过是个小小宫女,居然如此了解这样的规定,一时语塞。
片刻后,她冷哼一声,“你倒是知道得清楚……不过,本宫是皇后,后宫之主,随时可以制定新规矩。”
姜静姝微微一笑,“娘娘说笑了……宫规乃是祖宗留下的规矩,岂能随意更改?若是要改,也需太皇太后或皇上首肯。
若娘娘擅自更改,恐怕会被人说成是不敬祖宗。”
霍皇后被她一番话怼得哑口无言,被这么个宫女教规矩,她只觉得被人扇了一巴掌般丢脸。
当初入宫前,她自诩是将门之女,跟后宫其他女子不同,又跟裴珩两情相悦,根本不屑于好好学习宫中礼仪。
毕竟她可是皇后,在这后宫之中,皇后就是规矩,谁敢不从?今日,还是头一次吃瘪。
“姜静姝,你别得意。你以为有裴景曜护着,就可以目中无人了吗?”
姜静姝的面容依然平静,不见丝毫波澜,“妾身不敢。妾身只是按照宫规行事,不敢有丝毫逾越。若妾身有何不对之处,还请娘娘明示。”
霍皇后气得浑身发抖,毕竟姜静姝的每一句话都合情合理,她若继续纠缠,反而显得自己愚不可及。
“好,好得很!”霍皇后强压下心中的怒火,细细思忖着,她隐约记得,她还未成为皇后时,从前侯府夫人大婚,献给了太皇太后一整套寝具。
一时间,计上心头。
“既然你这么懂规矩,那按照惯例,大婚前你需要为皇家绣制一套寝具,以示你的贤淑跟心意。这是皇家赐的丝线和图样,若绣不完便休提成婚之事。”
说着,她命宫女送上一个锦盒,里面是最珍贵的蚕丝和复杂至极的图样。
姜静姝接过锦盒,打开一看,立刻明白这是霍皇后故意刁难她。
这图样复杂的让经验丰富的绣娘都需要三个月才能完成,更何况她现在有孕在身。
姜静姝立刻合上锦盒,“娘娘,或许你又记错了,按照宫规,王妃确实需要绣制贺礼,但并非一套寝具,而是随意什么,哪怕一方手帕也可。至于时间,也从未规定必须大婚前完成。”
霍皇后听得一愣,随后立刻气恼地质问,“你有什么证据,方才本宫便觉得是你在信口胡诌!”
“若娘娘不信,可以查阅《大雍礼仪志》第三卷第二章,详细记载了命妇婚前入宫觐见的礼仪和贺礼要求……皇后娘娘入宫前,难道不曾学习?”
姜静姝坐在金丝檀木的椅子上,眼神惊讶。
几个侍从在霍皇后的命令下立刻开始查阅,片刻之后立刻回应道,“皇后娘娘……摄政王妃所言属实。”
听到侍从们的肯定,霍皇后倒吸一口冷气。
她没想到,姜静姝真的说对了具体典籍章节,随后还反而嘲讽她不知礼数。
一时间,她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你真以为自己很聪明,是吗?本宫是皇后,一切都要听本宫的!不管怎样,你都必须按照本宫的要求完成这套寝具。”霍皇后用命令的语气道。
即使霍皇后以权势压迫,姜静姝仍然是不卑不亢的模样。
“如果娘娘实在想要妾身做的寝具,妾身不敢不从。但妾身有孕在身,太医叮嘱不可过度劳累,否则恐有流产之虞。
若是因为绣制这套寝具而导致流产,恐怕会有人说娘娘故意刁难妾身,意在害死妾身腹中胎儿。”
霍皇后被她这一番话震住了。
她明白姜静姝话中明晃晃的暗示——如果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所有的罪责都会落在她头上。
而且,姜静姝腹中怀的可是裴景曜的孩子,若真有闪失,裴景曜绝不会放过她。
“你......”一时间,霍皇后居然说不出后续的话来。
见霍皇后无计可施,姜静姝及时抛出了个台阶给她。
“不过,妾身可以尽力而为,先绣制一方手帕,作为惯例。至于寝具,等妾身生产之后,再慢慢完成,如何?”
她这一番话看似退让,实则是将霍皇后的刁难彻底化解,同时还不失礼数,让霍皇后无话可说。
只是这个“慢慢完成”便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霍皇后深吸一口气,知道自己今日是彻底栽在姜静姝手里了。
她强忍怒火,冷声道:“好,就依你所言。”
姜静姝恭敬地行礼,“多谢娘娘体谅。”
在霍皇后的示意下,她身旁的侍从拿过了一个精巧的小盒子给姜静姝呈上。
“这是本宫赐给你的新婚礼物,看看吧,王妃。”
因为从骨子里透出的轻蔑,‘王妃’二字说得明嘲暗讽。
姜静姝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串藏檀香手串。
都不用靠近去嗅,一股浓烈的香气便扑面而来。
若她真的是个寻常宫女,一定看不出有何不妥,但她自幼生长在药庐中,知道这种檀香对孕妇极为有害,容易导致流产。
“多谢娘娘赏赐。”姜静姝说着,不着痕迹地直接将那盒子推了回去。
她的确可以选择不说,默默收下,但她不想。
“妾身闻到了很浓烈的檀香味道。太医曾说过,孕妇忌闻这些,否则容易导致胎动不安,甚至流产。
想必娘娘也是不知此事,才会赐下这件礼物。妾身斗胆请求,可否换一件其他的物品?”
霍皇后一时间几乎怀疑起姜静姝的身份来,分明不过是个宫女,居然不仅认出了是孕妇不能用的,还直接挑明?
这番话直接揭穿了她的恶意,但又帮忙开脱,说是她不知情。
若再坚持要姜静姝收下,那就等于承认自己故意害人;可听她换一件礼物,实在丢脸。
就在霍皇后骑虎难下之际,一个宫女匆匆进来,跪下禀报。
“娘娘,太皇太后派人来问,摄政王妃是否已经跟皇后娘娘攀谈完了?若结束了,请她前去宫中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