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说到了自己的擅长之处,孟甘棠的眼睛里都在发着光。
李成责想,他真的从未遇见过像孟甘棠这样鲜活的女子。所以他没有直接拒绝,而是建议道:
“那我让护卫们替你去可好?”
“不行。”孟甘棠还是摇头。
“他们不懂这些,我还是得去。”
面对自己擅长的,这次自己真正的目的,孟甘棠显得十分坚持。
李成责叹了口气,实在有些无奈。曾经他不得宠的时候,那些宫女太监,有的对他看似恭敬,其实阳奉阴违。那些得了脸的下人,或者干脆就是他们的主子,这些人对他更是冷嘲热讽,完全不做理会。这两年他渐渐得势,原来不把他放在眼里的人也对他重视起来。对他的命令,这些人自然是遵从的。和眼前的女子是个例外。她并没有看不起自己,但她同样不听自己的命令。李成责想,这大概是因为这女子不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份。可不知为什么,他现在还不想让孟甘棠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那小姐想如何?”他问。
孟甘棠咬了咬唇,没有开口。她知道李成责是为了她好,可她还是有些不甘心。她和谢瑶一样,都是商贾之女。而且谢家还比她家做的更大。可无论是谁,都说过,在经商这方面,她比谢瑶做得更好。就算是和自家哥哥比,孟甘棠觉得,自己也不遑多让。她和哥哥的唯一差距就是,她是个女子。
成婚生子,这并不是孟甘棠想要的。但她很清楚,在这个世道下,这才是正常的。所以面对和胡瀚的亲事,她虽有惶恐,但还是毅然决然的远赴江南,嫁给了一个他不喜欢,甚至并不熟悉的男人。
婚后的生活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不好。胡瀚虽然好像也没有多喜欢她,但对她这个妻子起码有着最基本的尊重。公婆妯娌至少面上也都过得去。还有胡瀚为数不多的那两个小妾,或许是孟甘棠本就没有多喜欢胡瀚,只要那两个女人不闹到她面前,她巴不得她们把胡瀚引走。相比起应付一个男人,孟甘棠想要的,是走遍名山大川,见识那些她从未见过的风景。是遨游在商场上,和饭桌对面的老板们唇枪舌战,最终凭着自己的努力获得利益。
可她同样知道,身为一个女子,要做到这些有多难。所以她认命了。可上天给了她个机会,胡瀚死了。
他是胡家唯一的嫡子,孟甘棠和两个小妾几年来也都没能给他生下一儿半女。按规矩,胡老爷百年后,胡家的家产要交给他看中的庶子。可胡夫人如何甘心?于是她就打起了给孟甘棠找个养子的主意。胡家的各房知道了以后,都想把自己的儿子送过去给她养。别说胡瀚的那些庶兄弟了,就连隔房的堂兄弟们,也没少打这个主意。
孟甘棠深知,不管她最后养了谁的孩子,这个孩子都有自己的亲生父母,所以也不可能真正的亲近自己。说不定自己花了几十年将这个孩子培养成才,到头来她还是人财两空。她试图挣扎过,她说她什么都不要,只想为胡瀚守寡。至于那些所谓的家产,她通通都不要。
可这个时候,一向和她表面合得来的胡家人露出了真面目。他们不允许她后退,只因为她是胡家嫡子——胡瀚的夫人。孟甘棠终于恍然,自从嫁给胡瀚,人人都叫她一声胡夫人,有多久没有人叫过她的名字?这些人不是不知道她叫什么,他们只是不在乎。
孟甘棠想:“我年纪轻轻自愿优居佛堂,放弃自己的理想,安安分分的做个不理世事的寡妇。我都这么退让了,你们还是不肯放过我,那我就无需再忍了。”
于是他写信回了孟家,这才有了后来一系列事。
跟着谢瑶等人来南越这几个月,所有人都忧心忡忡,只有孟甘棠,她是真的开心。她并非不知道这一路的艰险,也不是不知道所有人都在担心着张梓禁的身体。她开心,是因为她知道,这大概是她一生中,唯一一次离最初的理想如此近的时候。富兄虽然宠她,但他毕竟是和离妇,回京后,孟甘棠知道,她最好还是深居简出,这才不会让她的家里人遭受非议。所以也就只有这几个月,她可以骑在马上,跟着谢瑶等人四处游玩。她也终于从胡夫人,重新变回了孟小姐。她如何能不开心?
如今,谢瑶和张梓禁,还有哥哥,他们不知如何了。她和李成责留在洱源城,每天都在担惊受怕。如果不是每天都去谈生意,孟甘棠觉得自己肯定会疯掉。
现在李成责出于安全考虑,不让她去谈生意了。她虽知对方是为她好,可还是不甘心的。除了必须给自己找点事做外,还因为她知道,除了这次机会,她以后再也没了如此光明正大和人谈生意的权利了。
尤其是今天,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谈下了一笔生意。孟建飞走前和她算过,拿下同等数量和质量的香料,他们要付出的银子大概是如今的两倍。她终于可以证明,其实要不了这么多银子,她谈生意的本事比哥哥强。虽然今天已经说好了,但契书还没有签,孟甘棠始终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如果之后她不去了,而对方因为这个突然反悔,孟甘棠觉得,她心里能怄死。
可面对李成责,她又实在不知该说什么。一来对方是为了她好。二来,她又不傻,她虽看着随意,但心里可清楚的很,李成责绝对不是个普通人,最少不是她能随便惹的。
“孟小姐,孟小姐。”
李成责叫了好几声,孟甘棠都没什么反应,他不由放大了声音。
“啊?”
孟甘棠终于听到了,可她根本不知道李成责刚刚叫她是为什么来着。只好有些茫然的答应一声,回看了过去。
见此,李成责越发无奈。
“这样吧,你如果非要去,就多带两个护卫。还有,你要去哪儿,事前要让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