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京长街的日头正盛,青石板路被晒得发烫。
楚萧站在茶肆檐下,眼看着钦敏郡主的软轿从面前掠过,轿帘半掀着,里头那人连眼角的风都没往他这边扫。
“……”
他喉结轻滚,想说的话凝在舌尖,倒叫跟在身后的小厮锦绣犯了嘀咕:“钦敏郡主这是踩了风火轮?往常见着少爷您总要问声安的,今儿个连个眼风都没给。”
楚萧面皮发紧,玄色袖摆下的手指攥得指节泛白:“她理与不理,与我何干?”
声线冷得像刚从冰窖里捞出来,偏生胸口那股子郁气梗得慌。
他强压下追视的念头,靴底刚碾过一片落叶,忽又顿住。
钦敏郡主的车驾拐向的正是吴府方向———苏府与吴府那点盘根错节的恩怨,眼下正是风口浪尖,她这时候去做什么?
小厮瞧他拧着眉来回踱步,怯生生问:“少爷要跟过去瞧瞧?”
“不必。”楚萧甩袖,墨玉腰带撞出清响,“她素来是野马脱缰的性子,许是去寻哪家姑娘斗草呢。倒是霜儿那边……”
他猛地转身,袍角带起一阵风,“先去听雨巷,若她安好,再去吴府不迟。”
······
吴府正堂。
吴浩攥着匕首的手青筋暴起,刀刃贴着苏欢颈侧,已沁出细密血珠。
\"魏刈呢?再不来,我便割了她的喉!\"
\"姐姐!\"苏景熙瞳孔骤缩,手按在剑柄上往前踏了半步。
苏欢却朝他摇了摇头,脖颈微动时,血珠顺着肌理滑落,洇湿了月白衣领。
“姐姐!”苏景熙瞳孔骤缩,腰间佩剑“噌”地出鞘寸许,却被苏欢一个眼神钉在原地。
她望着吴浩扭曲的脸,声线却稳得惊人:“你与世子的仇,冲他去便是。我救你妻儿那日,可没想着要换今日这把刀。”
话音未落,檐角铁马“叮铃”一声轻响。
吴浩猛地转头,只见廊下立着个玄衣男子,腰间玉带悬着枚墨玉,正是魏刈。
他不知何时到的,袍角还凝着未掸去的尘土,眼底却静得像寒潭:“吴公子有话,冲我来便是。”
吴浩喉头嗬嗬作响,匕首在苏欢颈间又压进一分:“你的救命恩人在我手里——你说,今日这账该怎么算?”
他身后的梁柱上,裂痕正顺着木纹缓缓蔓延,像极了他此刻寸寸崩裂的神智。
苏府那场莫名的大火烧了他半世基业,如今他除了这把刀,还有什么可失去的?
苏景熙握剑的手青筋暴起:“吴浩!我姐姐当年从火场背出你家小囡囡时,你可不是这副嘴脸!”
“恩情?”韩尧突然笑起来,笑声里带着碎冰般的凄厉,“我爹死在狱中,吴家烧成白地时,谁念过一丝恩情?!”他额角的汗滴砸在苏欢手背上,滚烫如血,“魏刈,你若再不退后——”
“我不退。”魏刈往前半步,玄衣拂过门槛的刹那,檐外的蝉鸣忽然歇了。
他望着苏欢颈间的血痕,瞳孔深处翻涌着暗浪,“你放了她,万事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