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那你去哪?!!”
张法医愣在原地,声音被雨幕吞掉一半。
“他做什么去?”领导皱着眉,目光追着那道越跑越远的背影,脸色沉了下来。
显然,这又是一次先斩后奏,把他这个一把手像傻子一样晾在原地,解释也不给。
“我……我也不清楚。”
法医撇了下嘴,他现在只想将尸骨给全部刨出来,至于别的事……
呵呵,不感兴趣!
刚弯下腰,铁铲还没触土,他脑海里电光一闪——
之前姚警官的那句叮嘱猛地跳出来,扎进耳膜。
“一旦看见我们动了,立刻把你脚上这个该死的塑料袋扯下来,然后跑!!!”
好像,是这样说的吧?!
张法医仰起头。
那,跑不跑呢?
跑一会,再回来弄这些骨头好像也来得及……
原本没打算理会这些的他,在看见堤面上四散的执法人员之后,心底有了一丝丝的动摇。
这……这荒滩野坡,难不成藏着什么伤人的大型猛兽?!
他压根没往鬼怪那儿想,脑子里瞬间闪出的画面是:獠牙、黑影、血盆大口。
我草!野猪下山!!!
慌不迭踩着挖掘机铲齿“噔噔”两步蹿出坑口,张法医弯腰两下扯掉脚上塑料袋,然后一把拽住领导胳膊……
跑,肯定跑不过野猪,无论是平地还是沙滩。
于是,他整个人钻到领导腰侧,右肩顶住对方胯骨,左手顺势托住肘弯,像给伤员搭人梯一样猛地一拱。
领导上半身被顶得腾空。
张法医继续加力,膝盖顶住履带挡泥板,将对方整个人掀进了驾驶舱。
“师傅你往前坐点,先挤一挤!”
挖掘机的驾驶舱本来就窄得转不开身,两个人已是极限,第三个根本塞不下。
“上面有野猪,你们别下车,先躲一躲!”
张法医半个屁股还悬在舱外,他急急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跳,踩着湿泥直奔另一台挖掘机。
手一撑履带,他翻身钻进驾驶舱,“砰”地反锁了门。
将操作员往角落里一顶,张法医自己占据主驾位,顺手关掉舱内那盏顶灯。
玻璃外只剩雨幕反射的远处手电光,亮度不够,他贴到窗边,眼睛眯成一条缝扫视堤面——
堤面空荡荡的,刚才那群聊天打屁的执法人员早已经四散逃光,一个人影都没留下……
他正准备收回视线,余光却在最后那辆车的车顶捕捉到轻微晃动。
咦?
瞳孔收紧,重新拉了回去——
似乎,有两个倒霉蛋没来得及逃走。
雨幕里,两条黑影一高一矮,在车顶上走动着……
张法医暗骂一句蠢货——
车顶哪有车内安全?
要是一个不小心,脚下打滑摔到地上就算完了!
目光重新回到坑口,他咂了咂嘴。
那些野猪若是只在堤上晃悠就随它去,但要敢下坑动他刚刨出来的骨头……
呵呵!
他一定会让这些可爱的小动物亲身感受,什么叫做真正的‘钢铁大逼兜’!!!
脱离了保护动物那层光环,它们现在什么都不是!!!
扫了眼寒光闪闪的挖掘机铁齿,张法医冷哼一声,杀气腾腾。
这声带着铁锈味儿的冷哼在驾驶舱内荡了荡,操作人员浑身一紧,背脊死死贴着铁皮,恨不能把自己折叠起来。
谁知对方忽然回头,嘴角勾着读不懂的笑意,眼神却还停在铁齿上,像磨刀。
“老、老板,怎……怎么了?有事吗?”
“没事没事,师傅,你带没带烟?”
……
‘核动力驴’低吼着以怠速的方式往前蹭,姚警官则在堤下斜冲。
两分钟后,成功在堤面上汇合。
“她们追来了没有?”
姚警官刚上副驾驶,还没坐稳就问道。
“太黑了,看不清楚!”王准又扫了眼后视镜。
与此同时,他右脚从刹车滑到油门上方,悬空停住,脚跟微抬,脚尖轻颤,随时准备加速。
“看不清可不行……”姚警官几乎把鼻尖抵上了车窗,雨点在外面噼啪炸开,他却连缝都不敢摇一条。
确实,那点微弱的红色尾灯根本照不透后方!
察觉到了此时紧张的气氛,小黑“咔哒”一声轻响,从横卧状态直立而起。
“小黑,你能看到后面对吧?”想起了她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应方式,王准心中一喜,“你能看到后面那一对母子吗?”
“咦!”
“近还是远?近就回答一个,远两个!”
小黑愣了半秒。
这个问题其实不好回答,‘近’和‘远’是一个相对主观的词——
比如正常人会觉得两米内算近,但对于小黑而言,手臂能够得着的距离就算近,够不着的才叫远。
而她的手臂,完全拉伸至极限估计得有十多米。
歪着头想了想,小黑最终回答了一个“咦”字。
“很近吗?”王准脚跟一抖,立刻踩在了油门上,车身轻窜。
“咦。”
在小黑看来,她觉得自己只要伸手出去,应该能稳稳圈住后面那两个‘人’的脖子。
嗯,无需质疑的近!!!
尽管一人一伞在沟通上出现了某些问题,好在并没有影响到事情走向。
车速,开始稳定提升。
直到小黑嘴里蹦出两个“咦咦”的时候,王准急忙踩刹车,他瞄了一眼仪表盘上的数字——
时速60码。
“不会甩掉了吧……”
“她们跟上来没有?”
“……咦。”
“确定?”王准听出了小黑的回答不像之前那样笃定,尾音里带着一丝迟疑,于是脚下踩刹车的力道又加重了半分。
“让我来!”
姚警官一把抄起刚从坡面捡来的手电,车窗“刷”地降到底部,他整个人探出半截,雨水瞬间浇透后背。
手电筒被姚警官拧到功率极限,光束直射车尾——
什么,都没有。
对,他没有隔着车窗观察,仅凭裸眼当然什么都看不到……
但坐在驾驶座上的王准能!
“快看后视镜!!!”姚警官一声暴吼,嗓音混着呼啸的风和噼啪的雨点,砸进车厢。
王准急忙侧头——
镜里,刘淑君牵着孩子,孤零零站在光与暗的交界处,湿透的长发黏在脸侧,水滴顺着衣角往下坠。
她们一动不动,脸已经开始缓缓转向另一方,似乎放弃了继续追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