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用的步枪子弹不同，这个弹壳更大，更长，底部还刻着一圈细密的编号。
是狙击步枪的专用弹。
他顺着弹壳掉落的方向看去，在矮墙的角落里，发现了一滩血迹，血迹旁边，还扔着一个被血浸透的急救包。
对方在这里进行了简单的包扎。
周凯顺着血迹的方向，再次回到了楼梯间。
血迹断断续续，一直延伸到二楼的走廊。
然后，在一个房间的门口，彻底消失了。
周凯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知道，那个家伙，就在这个房间里。
他走到门边，侧耳倾听。
里面没有任何声音。
他慢慢转动门把手，锁着。
周凯没有丝毫犹豫，后退两步，抬起脚，用尽全身力气，狠狠踹在了门锁的位置。
“砰！”
木屑四溅，房门被踹开一个大洞。
他没有立刻冲进去，而是迅速闪到一旁，将枪口对准了门内。
“出来！”他压着嗓子，低吼道。
房间里依旧死寂。
周凯的后背已经渗出了冷汗。
这种未知的等待，比正面的枪战更折磨人。
他等了几秒，见里面还是没有动静，便从地上捡起一块碎木片，朝着房间里扔了过去。
木片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还是没反应。
周凯一咬牙，一个翻滚冲进了房间。
房间不大，像是一间临时的休息室。
一张床，一张桌子，别的什么都没有。
床上，躺着一个人。
那人穿着吉利服，胸口的位置被血完全染红，脸色惨白如纸，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他身旁，扔着一把造型精良的狙击步枪，枪身上架着一个高倍率的瞄准镜。
听到动静，那人艰难地睁开眼睛，看到举枪对着他的周凯，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解脱的笑。
“你赢了。”他的声音沙哑，像破风箱一样，“开枪吧。”
周-凯愣住了。
他设想过各种可能，埋伏，陷阱，同归于尽。
唯独没有想过，对方会这么平静地接受死亡。
“你是什么人？”周凯没有放下枪，冷冷地问。
那人咳了两声，嘴角溢出一丝血沫。
“一个……拿钱办事的雇佣兵而已。”他自嘲地笑了笑，“没想到，会栽在一个菜鸟手里。你的第一枪，打偏了，但你的第二枪……很准。”
周-凯心里一震。
对方竟然连他开了几枪都知道。
“你不是为王虎卖命的。”周凯肯定地说。王虎那种货色，请不起这么专业的狙击手。
“王虎？”狙击手脸上露出一丝轻蔑，“那种蠢猪，只是我们的一个节点，一个……饲养员罢了。”
饲养员。
这个词，让周凯想起了那张身份卡上的“饲”字。
“你们到底是什么组织？”周凯追问道。
狙击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深深的疲惫和……怜悯。
“告诉你也无妨，反正我也活不成了。”他喘息着，断断续续地说，“我们没有名字，只有一个代号……衔尾蛇。”
衔尾蛇！
就是韩东晟在文件上看到的那个，正在吞噬自己尾巴的黑色长蛇图腾！
“你们的目的是什么？”周凯感觉自己正在触及一个巨大的，恐怖的秘密。
“目的？”狙击手笑了起来，牵动了胸口的伤势，剧烈地咳嗽起来，“我们的目的……是‘净化’，是‘进化’，是为这个腐烂的世界，建立新的秩序……”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眼神开始涣散。
“小心……那个男人……他不是……”
他的话没能说完，头一歪，彻底断了气。
周凯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衔尾蛇，净化，进化，新的秩序。
这些词，像一把把重锤，狠狠砸在他的脑子里。
他忽然明白，他们这次撞上的，根本不是一个普通的幸存者基地。
他们是捅了马蜂窝，一个比丧尸本身还要恐怖，还要巨大的马蜂窝。
他走上前，探了探狙击手的鼻息，确认他已经死亡。
然后，他毫不客气地将那把精良的狙击步枪和剩下的子弹，以及对方身上的战术背心和装备，全部扒了下来。
不管未来要面对什么，活下去，变强，才是唯一的真理。
当周凯背着两把枪，穿着不合身的战术背心，像个移动军火库一样回到营地时，战斗已经彻底结束了。
房车停在营地中央，孙叔和李娜正哆哆嗦嗦地给房车换着轮胎，车身上布满了弹坑和刮痕，但那狰狞的撞角，依旧闪烁着寒光。
几十个被解救的幸存者，正蜷缩在仓库门口，抱着罐头和饼干，麻木地啃食着。
刘若欣正拿着一个小本子，挨个登记他们的名字。
“姓名？年龄？有没有特长？比如会不会修车，会不会做饭，会不会画小脑斧？”
“那个……我以前是程序员……”一个戴眼镜的男人小声说。
“程序员？那是什么？能吃吗？”刘若欣一脸茫然，然后在他的名字后面写下，“特长：未知，待观察。”
韩东晟则坐在房车的车顶，手里拿着那份从王虎办公室里找到的文件，一页一页地翻看着。
他看得极其专注，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周凯走到房车旁，将那把沉重的狙击步枪靠在车身上。
“解决了。”他只说了三个字。
韩东晟从文件上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身上那套战利品。
他没有说话，只是朝周凯伸出手。
周凯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将狙击步枪递了过去。
韩东晟接过枪，拉动枪栓，检查了一下弹仓，又透过瞄准镜，遥遥望向远方。
然后，他把枪扔回给周凯。
“你的。”
这是他对周凯说的，最长的一句话。
周凯感觉自己的心脏被狠狠撞了一下。
这是一种认可。
他不再是那个需要被保护的废物，他是这个团队里，不可或缺的狙击手。
“哥！我登记完了！”刘若欣拿着小本子，兴高采烈地跑了过来，“一共三十七个人，大部分都是废物，不过有两个以前是厨子，一个以前是护士，还有一个说他会开挖掘机！”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仿佛挖掘机是什么了不得的神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