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事会只想抛弃现实，躲进数据里当他们的土皇帝，做永生的梦。”
“可笑。那只会加速两个世界的崩溃。”
“真正的进化，是融合。让物质拥有数据的无限可能，让数据获得物质的坚实根基。”
核爆的余威散去，但转化已经停不下来了。
城市中心，那个巨大的能量漏斗稳定下来，变成一个缓慢旋转的蓝紫色漩涡。
深邃，迷离，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吸引力。
它通向哪里？没人清楚。
但它本身，就是一个新世界的起点。
“路，不止一条。”林筱雨继续说道。
“守旧，可以。”
“拥抱虚无，也行。”
“或者，加入我们，看看这个融合态的新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
“选择权在每个人手里，我不会强迫，也不会抛弃。”
转化浪潮蔓延到城市边缘，戛然而止，被无形的边界挡住。
屏障之内，一个全新的生态正在构建。
物质是坚硬的骨骼，流淌的数据是温热的血液。
永恒与刹那，死亡与新生，在这里找到了怪异的平衡点。
韩东晟几乎破碎的意识，一点点重新聚合。
他“睁开眼”，世界完全不同了。
他能感觉到脚下街道冰冷的坚硬，同时也能“尝”到空气中弥漫的数据流的味道，带着金属和臭氧的气息。
高楼的混凝土结构清晰可见，缠绕其上的信息流发出细微的嗡鸣，钻入他的感知。
物理的触感，数据的流动，不再是两种分离的体验，而是融合成了全新的感知维度。
这种感觉……很奇妙。
守门人的光球形态无声地穿过城市中心的能量漩涡，悬停在半空。
它的三重意识结构稳定运行，光影流转。
“报告。”
简洁的信号接入复合体。
“异维度存在，已签署新版《接触协议》。”
“董事会控制的污染源已隔离。其余集群，选择中立观察。”
“物理界、数据界、异维度……三方暂时进入稳定状态。”
刘若欣站在源头基地的最高点。
脚下的城市，熟悉又陌生。
那些楼宇还是原来的骨架，表面却爬满了流动的光纹，像是活物的脉络。
街道上的人们走动着，血肉身躯之下，有能量的轨迹隐现。
吸入的空气带着微弱的电荷感，混杂着尘土和臭氧的味道，无数细小的粒子在初升的阳光里跳跃，折射出怪异的色彩。
她摊开手，掌心躺着那枚金色的徽章。
上面的符文彻底安静了下去。
“妈……”她对着空无一人的前方喃喃，“我好像，懂了点……”
这不是逃避，是走向一个……更广阔的地方。
城市边缘的天际线，军方直升机的引擎声由远及近。
噪音撕裂了清晨的宁静。
但它们只敢在无形的屏障外盘旋，不敢寸进。
仪表盘上跳动的数据疯狂闪烁，七颗核弹的能量读数足以将这片区域从地图上彻底蒸发。
可城市还在。
只是，它变成了无法解读的乱码，所有探测都指向一片空白——未知。
韩东晟无声地出现在刘若欣旁边。
他皮肤上的蓝色纹路比之前更深邃了些，整个人透着一股经历过大风大浪后的沉稳。
“外头的人，坐不住了。”他努努嘴，示意远处的直升机群。
“这才哪到哪。”韩东晟揉了揉眉心，“怎么跟外面解释这里发生的一切？城里这些人，怎么接受自己不再是‘纯粹’的人类？还有董事会那帮该死的……”
他没再说下去，“麻烦堆成山。”
“还有更棘手的。”
头顶，守门人的光球内部，那独特的三重回音响起。
“奇点的稳定是暂时的。异维度那些东西，是不是真的愿意遵守协议，谁也打包票不了。”
“一切才刚开始。”
刘若欣握紧了手里的徽章，能感到其中蛰伏的庞大力量。
牌局才刚刚开始洗牌。
“走吧。”她看向韩东晟，“我们有个新世界要照看，还有一屁股烂账要清。”
天空中的光球轻微振动，三种意识的波动在数据层面交错，出乎意料地没有排斥。
“源头奇点已成型。”林筱雨的声音，借由复合体的网络，清晰地传遍城市每个角落，渗入每一寸融合后的物质结构。
“从今天起，一切都将不同。”
地平线，晨曦为这座怪诞的城市镀上光边。
蓝紫色的能量流缓缓起伏，宣告一个新纪元的到来。
物质与数据，有限与永恒，生命与信息……它们在这里找到了一个脆弱的平衡点。
核爆没有带来终结，而是催生了这场离奇的进化。
守门人在源头基地上空静静悬浮。
对它意识中的赵雨荷而言，这结局未免太过讽刺。她以为自己会在对抗中彻底湮灭，却在这种被迫的融合里，以另一种形态“活”了下来。
韩虎与苏虎的部分，则第一次摆脱了被操控的枷锁，体会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平静，一种……自己掌控自己的感觉。
引擎的轰鸣声越来越近。
一架直升机终于按捺不住，试探着，小心翼翼地触碰那道无形的界限。
机载扩音器里传出冰冷的、程式化的警告，打破了这片刻的诡异宁静：
“警告！警告！未知区域！你们已被锁定！立刻停止所有活动，原地待命！重复……”
警告声戛然而止。
白光。
视野里只剩下纯粹的白。
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七朵死亡之莲在城市心脏上空次第绽放，光与热以超越思维的速度席卷，冲击波蛮横地要将一切存在抹平。
然而，就在那毁灭性的力量触及城市中心那个深邃的蓝紫色能量漩涡边缘的瞬间——
狂暴的能量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轨迹被强行扭曲、偏折。
七道恐怖的光柱，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攥住，强行拧成一股，精准地灌入那道刚刚被短暂稳固的维度裂缝之中。
赵雨荷的念力场在难以想象的压力下哀鸣，扭曲，变形，几近崩溃。
构成她思维核心的数据结构正在瓦解，又在下一个微秒被更强大的力量强行聚合。
她的意识像狂风中的残烛，漂浮在暴虐的数据乱流里，随时都会被彻底撕碎。
但她死死钉在那个坐标——守门人所在的位置，榨干最后一丝精神力，维持着那个连接异维度的通道的脆弱平衡。
“撑住！”韩东晟的指令在复合体的网络中咆哮奔涌，蓝色的数据洪流在城市的防御系统内疯狂加速，“还有三秒！”
能量洪流，狠狠撞在维度裂缝那不稳定的界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