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和数据体之间？
那是什么？
韩东晟的意识剧烈波动，无数混乱的念头挤压着他。
这算…进化？
还是…玩完？
“这是唯一的活路！”韩虎的残影猛地凝实了一瞬，声音斩钉截铁，带着恨意，“董事会那帮蠢货，自以为掌控一切，结果呢？引狼入室！捅破了天！”
话音未落——
轰！
数据海猛地倒卷！
一股难以形容的恐怖力量从那片黑暗漩涡深处传来，带着要把一切都碾碎、吞噬的意志，疯狂拉扯着韩东晟的意识。
他的意识像是要被硬生生从这片空间里剥离出去！
“它发现我们了！”林筱雨的残影发出尖锐的啸叫，影像开始剧烈闪烁、崩解，“没时间了！你必须现在接受转化！”
转化…
韩东晟不再犹豫。
他猛地伸手，死死按住胸前那枚滚烫的徽章。
主动迎向了林筱雨掌心那团涌来的，仿佛蕴藏着整个宇宙奥秘的复杂代码。
下一秒。
无穷无尽的信息洪流冲垮了他的意识防线。
无法形容的剧痛，像是烧红的铁水，瞬间浇遍了他意识的每一个角落。
每一根虚拟的神经都在尖叫、燃烧、熔化。
他的意识在嘶吼。
在崩解。
也在……重塑。
韩虎的声音变得空洞，飘散，被无形的力量拉扯向远方：“记住！‘逆向清除者’！最后的底牌！清掉董事会的狗屁控制，还能暂时……关上那扇门！”
“去找刘若欣！她那儿……有妈留下的……另一把钥匙！”
声音彻底断了线。
嗡——！
韩东晟的意识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猛地拽了回来。
他睁开眼。
人还在源头零号那个玻璃罐子里泡着。
周围的一切却不一样了。
他“看”到了。
不是比喻，不是错觉。
信息洪流，无处不在，充斥着现实空间的每一条缝隙，像空气一样弥漫。
世界在他感知里分裂开来，一层是粗糙的物质表象，另一层，是底下奔涌不息，构筑万物的底层代码。
一种全新的感知方式。
同时，他能清晰地“摸”到自己身体内部，那些曾经植入的网络节点，此刻被彻底激活、点燃，以一种远超源头病毒的复杂方式飞速重组、链接，编织成一张前所未有的精密网络。
皮肤底下，蓝色的纹路不再是死气沉沉的图案，它们在发烫，在搏动，是活着的，奔流不息的数据脉络。
他不再是纯粹的人了。
某种……别的存在。
——
同一时间，董事会总部，核心服务器机房最深处。
“再撑五秒！五秒就行！”赵雨荷嗓子彻底哑了，手里死死攥着的保温杯外壳烫得惊人，杯体嗡嗡震动，外放的念力场已经薄得透明，随时可能碎裂，“我他妈快好了！”
机房中央，巨大的服务器核心水晶柱剧烈震颤，表面的幽蓝色光芒疯狂闪烁，明灭不定，整个空间的空气都带着高频振动的刺耳杂音。
苏虎那庞大的钢铁身躯死死抵住从墙壁破洞里钻出来、蠕动着的滑腻数据触须，金属关节摩擦挤压，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不堪重负。
“快……点儿！”他的声音完全失真，变成了冰冷卡顿的电子合成音，夹杂着刺啦的电流杂音，“防火墙……顶……不住……要……崩了！”
赵雨荷的手指在悬浮光屏上快得几乎看不清轨迹，一行行“逆向清除者”的代码被她近乎粗暴地塞进服务器权限端口。汗珠大颗地从她额角滚落，顺着绷紧的脸颊滑下，砸在冰冷的操作台上，啪嗒一声碎开。
“最后一段了！”她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牙关紧咬，“妈的，这破系统加密搞这么复杂给谁看呢！”
“还有……两……秒……”苏虎的声音越来越断续，带着金属摩擦的噪音，“我……要……不行了……”
一条粗壮的数据触须猛地抽出，带着破风声，狠狠砸在他的机械臂上，厚重的合金外壳被硬生生撕开一道口子，里面扭曲的电线、冒着黑油的液压管暴露出来，电火花噼啪乱窜。
更多的触须从天花板、从墙壁缝隙里涌出，蛇一般缠绕上他的金属躯干，蓝色的电弧顺着机体表面游走，空气里弥漫开一股浓烈的焦臭味。
“搞定！”赵雨荷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拍下了光屏上的确认键，“系统吃了！进去了！”
嗡——！
核心水晶柱上的光芒骤然爆发，亮到让人睁不开眼，整个服务器机房开始剧烈摇晃，天花板簌簌落下灰尘。
墙壁上，地板上，浮现出蛛网般的细密裂缝，并迅速扩大，整个空间结构发出濒临解体的哀鸣。
“跑！”苏虎用仅存的力气爆发出最后的嘶吼。他猛地发力，强行挣脱了大部分触须的缠绕，庞大的身躯转身，朝着赵雨荷的方向撞过来，沉重的机械手臂一把将她狠狠推向唯一的出口通道，“现在！快走！”
赵雨荷被推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地上，她下意识扭头，伸手想去拉住苏虎。
但那具钢铁之躯已经撑不住了，装甲片片剥落，露出底下扭曲的金属骨架。
胸腔里的维生舱疯狂震动，裂痕从底部飞快蔓延开来。
“你个王八蛋！”赵雨荷的吼声撕裂了喉咙，眼泪唰地涌了出来，“你答应过我的！你说过会跟我一起出去的！”
苏虎的声音从扬声器里挤出来，滋啦作响的电流声几乎盖过了话语：“老子……他妈的……什么时候……讲过信用……”
“跑！”
“跑啊！蠢货！”
赵雨荷猛地扭头，再也顾不上其他，使出吃奶的力气冲向通道。
身后，服务器机房爆开，一声巨响几乎震碎了她的耳膜。
紧接着，是更沉闷的，墙体彻底垮塌的轰隆声响。
灼热的气浪混合着灰尘碎石，从背后狠狠撞来。
她整个人被掀飞，重重摔在地上，脑子里嗡嗡作响，天旋地转，什么都听不清了。
鼻腔里、喉咙里，全是烧焦东西的呛人味道。
她手脚并用地挣扎着爬起来，不敢回头。
死死咬着嘴唇，满脸都是泪水和灰土，赵雨荷一步一踉跄，拼命往前跑。
……
同一时间。
董事会大楼深处，结构早已扭曲变形。
刘若欣正踩着那些不断蔓延的蓝色脉络往前走。
触手可及的墙壁不再是冰冷的合金，它们温顺地起伏、蠕动，在她靠近时主动分开，让出一条通路。
“往前走，若欣。”
一个声音直接在她脑海里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