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烫血液飙射,姚沛宜只觉手腕几点灼烧,只听到一阵兵戈交加的声响。
百姓们尖叫逃离。
“保护王爷王妃!”
郑青大喊着,不多时,也发出一道痛呼声。
“保、保护王爷王妃!”
姚沛宜被俞定京死死护在怀中,担心道:“王爷,你没事吧?”
“没事。”
俞定京将人打横抱起,迅速进了戏楼子。
姚沛宜一路被他抱进了戏楼,姚放命人驻守,楼内还有其余听戏的百姓。
“在这儿待着。”
俞定京将她放下来,对俞朴道:“护好你嫂嫂。”
“兄长放心。”
俞朴从侍卫手中接过佩剑,站在姚沛宜身前。
“你当心!”
姚沛宜急忙对着俞定京离开的方向喊。
“好。”
人直到离开她的视线范围,外头的厮杀声越发大。
俞朴回头,瞧着姚沛宜,“不用怕,兄长会解决好的。”
“我知道。”
姚沛宜抿起唇,深吸一口气,拍了拍俞朴的肩膀。
俞朴到底还是年纪小,亦未经过许多事,这个时候,姚沛宜也不敢表露得太过担忧。
“堂兄。”
俞亿也候在戏楼内,听到姚沛宜呼唤,以为女子是害怕,安抚道:“弟妹可是害怕?
不必害怕,我的人也在外头,定京不会有事的。”
姚沛宜摇头,“没有,堂兄,我是想说你别怕,王爷很厉害,咱们不会有事的。”
俞亿闻言一愣,“你是担心我怕?”
姚沛宜努起唇角,朝他点了点头,“咱们再等等,王爷一定很快能解决的。”
半个时辰后,外头的厮打声这才停下来。
姚沛宜紧跟着要出去,被俞朴拉住。
“我先去看看。”
俞朴出去没半盏茶的功夫,俞定京和姚放等人才一起进来。
“没受伤吧?”
姚沛宜拉着俞定京上下打量了一番。
“我没事。”
俞定京握住她的手,轻轻按了按,“只是方才来申冤的老人家,中了箭,当场没了命。”
“没了命?”
姚沛宜眉头紧皱,“这是杀人灭口。”
“能这般快动手。”
姚放道:“一定是早有准备。”
“一定得彻查。”
俞亿上前,义愤填膺:“方才那老人家可说了他女儿在什么地方吗?”
“还没来得及说,人就已经没了性命。”
俞定京看向吩咐人收拾残局的郑青,对方正在吆喝:“快将这些刺客抓到衙门去,真是狗胆包天,胆敢对王爷动手。”
“再找两个大夫过来,看给我伤的。”
郑青吩咐完人,快步进戏楼内,朝俞定京拱手作揖,“王爷,您和王妃没事吧?”
“没事。”
俞定京道:“将那些人押到衙门内,我亲自审问。”
郑青忙道:“是。”
俞定京看向时来和运转,“你们带人去查西宁府所有可疑的能藏匿人之处。”
“是,主子。”
姚沛宜蹙眉。
【西宁府这样大,若是挨家挨户地巡查,怕是难以找到那些女子的藏匿之所。】
【今日那些贼人敢来刺杀,定然是摸到了风吹草动,只怕会要转移人出去。】
【若是先能排查出一些不可能的,想来会容易许多。】
“王爷。”
姚沛宜看了眼俞定京,后者收到了眼神,对郑青道:“先下去办事吧,我等会儿就去官署审人。”
郑青领着人离开,俞定京才低声问姚沛宜,“你有什么要说的?”
“我有些不放心。”
姚沛宜皱眉道:“我怕他们会将人转移出去,但是我也不放心……”
话说到这儿,俞定京心领神会,“你不放心郑青?”
“嗯。”
姚沛宜点头,“这个人看着不简单,我怕他以公谋私,你能让人悄悄守在城门口吗?你已经下令搜查整个西宁府,他们一定会想将人转移出去。”
“好。”
俞定京颔首,“我得去官署盯着那帮人,以免他们动手脚。”
“如果可以,最好可以查到西宁府百姓住处的底细。”
姚沛宜也想帮人分担,看着他,“我可以帮你查的。”
“太危险了。”
俞定京蹙眉,柔声说:“咱们也不要住客栈了,等会儿就回官署内住,你这些时日和海薏和雷姑娘一起住着,
我办好事情,就回来找你,好不好。”
“你不相信我能帮你的忙?”姚沛宜看着他。
“自然不是。”
俞定京认真说:“我相信你的能力,不然先前怎么会和你一起查案呢,只是这次情况不同,
我带来的人不多,西宁府离太原府都有这般远,我实在没有完全的把握……”
“定京,你放心,这件事,我和弟妹一起查,”
俞亿走近,道:“我是西宁王,这是我的封地,无论如何,我都会护弟妹周全。”
俞朴看了眼俞亿,道:“兄长,我和堂兄还有嫂嫂一起调查吧。”
俞定京顿了顿。
“这么多人在,大家一起出力,这样才能尽快查出真相的。”
姚沛宜拉着俞定京的手。
“你相信我,我一定可以帮你的。”
俞定京深吸一口气,许久才道:“好,那你一切要以自己的安危为主,我会让时来和运转跟着你。”
“嗯。”
姚沛宜笑着点了两下头。
俞定京和姚放即刻动身去官署大牢调查。
而俞亿和姚沛宜等人则去店宅务,掠房钱亲事官奉命前来说话,俞朴将大概情况同人说明,掠房钱亲事官这才恍然大悟。
“这西宁府所住百姓数万人,租赁的宅子更是数不胜数,若是要一间间排查,恐怕有难度。”
俞亿看向姚沛宜,“弟妹觉得呢?”
“亲事官可清楚这西宁府近一年来,有什么宅子比较古怪?”姚沛宜问。
“古怪是指什么?”掠房钱亲事官不明所以。
“比如…有些地方死了人,或是长期没有人出入,宅子却需要大量的饭食。”
姚沛宜道:“或者有没有比较神秘的租客,那种奇奇怪怪的租客,你有印象吗?”
“这个……”
掠房钱亲事官回忆道:“有些宅子好像是空置的,没有住人,我可以去查一查,不过也不能保证这里头有古怪。”
“没事,你要是能拿出一个名册是最好的。”
姚沛宜思索道:“这样吧,你尽快找出一些宅子来,边找边交给我,我也帮忙查,这样两方人马都查,能尽快排查出一些不对劲的。”
掠房钱亲事官点头,“是,王妃放心,臣现在就去查,原先住了人却空置的宅子,我也有名录,等会儿就给您送过来。”
半个时辰,掠房钱亲事官差人送来名录。
“嫂嫂,我按照这个名录,让底下人去查这些宅子。”
俞朴转而又对俞亿道:“还请堂兄也借些人马过来,这样勘察才能更快。”
“好。”
俞亿点头,“放心,我加派所有人手去查。”
“阿朴,堂兄,这件事来得又急又快,眼下需要人手,恐怕今夜都要劳烦你们陪我一起查了。”
姚沛宜歉疚道:“或者你们也可以先去休息,咱们轮流来查。”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俞亿叹气:“这事是公事,你一个小姑娘,明明和你没有关系,你却愿意帮忙查,是我不好意思,还要麻烦你。”
“等会儿你跟我们查。”
俞朴看着她道:“不过晚些时候,你就先回去休息,我和堂兄在这儿就好。”
“那哪行。”
姚沛宜吩咐福儿:“你去煮些茶来,准备些饭菜,今夜恐怕都要熬夜了。”
夜深,人静。
西宁府牢房内。
幽暗牢道一眼看不到底,惨叫声接二连三出来。
“还不说,我不敢保证下一鞭子,你能受得住了。”
俞定京垂下眼睑,将长鞭绕过手腕,语气冰冷。
被架在牢房内的一行人皆是伤痕累累。
“我看他们嘴挺硬的。”
姚放似笑非笑,拿着烧红的碳在犯人身上比画,“就是不知道,身体能受得了多久。”
“你上还是我上?”
俞定京活动着手腕。
“我来吧。”
姚放摁住人的肩膀,“妹夫方才出力太多了,先歇一歇,大舅子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啊——”
“啊——”
郑青刚走到牢房门口,一声又一声的惨叫便传了出来,脚步一顿。
“主子放心,这帮人嘴严得很。”
郑青仆人垂首说。
“我招——”
“我招——”
姚放正加热炭火,听到这话,饶有兴趣道:“招?这么快就说了?那岂不是没意思了。”
“听听他们怎么说。”
俞定京将茶盏递给姚放,“大舅哥,润润嗓。”
“还是妹夫心疼我。”
姚放啜茶,“说吧。”
“我们原先都是北山上的山匪,后来官府来剿匪,弟兄们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其中一个山匪发抖道:“我们自此流亡,处处同官府为敌,今日听说有皇家人过来,
想要报仇雪恨,不料你们带了这么多人。”
“等等。”
姚放将茶盏搁置下来,“你们的意思是…你们只是山匪?”
“是、是啊。”
山匪抽搐道:“求王爷、王爷给条痛快点的路吧,小人真的受不了了。”
“没听到想知道的。”
俞定京掀开眼皮子,“你们以为,本王会相信?尔等是将本王当成傻子来糊弄了?”
姚放不耐烦道:“依我看,还是按照老法子,端热水来,咱们将这些人的肉片下来,煮熟了喂狗。”
“不、不要啊。”
山匪抖着腿,裤裆都湿了,“我说、我……”
“王爷,将军。”
郑青带着人走到牢房外,“时辰不早了,臣让人煮了些夜宵,你们吃了继续审问吧。”
“郑大人来得可真是时候。”俞定京瞥了眼人。
郑青笑了下,“臣刚疗伤完,想起王爷和将军还在操劳,心里难安。”
“郑大人这是体贴。”
姚放挑了下眉头,“东西给我们吧。”
“两位要不要先出去吃完再继续审问?”
郑青捂着鼻子,“这里头的气味实在是有些难闻。”
“无妨,比这还难闻的,我们都经历过。”
姚放微笑,“若郑大人嫌弃,可以先走了。”
郑青笑道:“不急,不急,臣本来就是想看看能帮什么忙,你们先吃,臣来审审这帮混账。”
郑青从一旁取下鞭子,重重抽打在土匪的身上。
“还不说!”
“别让我查到你们还有父母、孩子在这世上,不然我统统抓了,还不说实话,我让你们全家人陪葬!”
俞定京无声看了眼姚放。
后者将食盒放下,“郑大人还是不适合威胁人,不如还是先离开吧。”
“下官的确是对审问犯人没什么见地。”
郑青不好意思地笑了下,随即作揖,“那下官就先退下了。”
姚放颔首。
人离开后,方才还瑟瑟发抖、瞧着蠢蠢欲动的山匪这会儿都噤声了。
“接着审吧。”俞定京起身。
天色将明,俞朴揉了揉发痛的眼眶,将排查过的名录放在一侧,搁置下笔。
余光中,美人伏在案上,疲惫地阖着眼睡着了。
俞亿半个时辰前离开,让人去准备早饭。
俞朴起身将外袍盖在姚沛宜的肩膀上,小姑娘跟着皱了皱眉头,含糊道:“查、接着查……”
俞朴微微一顿。
“辛苦了。”
他压低声,忍不住坐在一侧,静静地盯着姚沛宜的睡颜。
直至困意来袭。
他明知这有失分寸,还是撑在她身侧的桌案,就这样睡着了。
以至于廊外传来的脚步声都没有听见。
“分明就要招的,就是因为郑青那一句话,咱们整夜的功夫都白白耗尽。”
姚放愤懑道:“该死。”
“你先去休息。”
俞定京到了亲事官指引的屋子,停下脚步,“我去看看她。”
“那我先去睡了。”
姚放打着哈欠离开。
屋内一片寂静,桌案上趴着少年人和少女,就这样相对着,睡得很熟。
就像是…一对浓情蜜意的爱侣。
本也就年纪相当。
这样瞧上去,竟也有些般配。
俞定京前行的脚步一顿。
“……”
“定京。”
俞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来了,审问得如何……”
话还没说完,俞亿显然也瞧见了里头的画面。
“这…我走的时候,俞朴好像还没睡着呢。”
俞定京回过神,将眸底那点不易觉察的霾色掩去,悄声踏进屋内。
姚沛宜和俞朴是相对着入睡。
距离隔得实在是近。
“这阿朴有些逾矩了。”俞亿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