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雾散尽-
鸡鸣破晓,姚沛宜只觉脸上一阵瘙痒,迷迷糊糊睁开眼,只见男人撑着脑袋,用粗粝指腹蹭着她的脸颊,像是在摆弄心爱的玩具。
“别碰我!”
小姑娘将他的手给拍开,语气尤为恶劣。
俞定京一愣,“你怎么了?”
“王八蛋。”
姚沛宜凶巴巴瞪着他,“不是看不上我?”
俞定京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沛沛,我什么时候看不上你了?你没事吧?”
“梦里边就是这样的。”
姚沛宜可还记得梦里他是怎么样冷漠待她,实在是气不过,狠狠捏了把他的腰。
“嘶——”
俞定京吃痛地抽吸了一声,却又不生气,眼巴巴盯着她,“你做噩梦了?梦里头我对你不好吗?”
“你要杀了我。”
姚沛宜气鼓鼓道:“俞定京,你要杀了我,还赶我走。”
“这种事是永远不可能发生的。”
俞定京可怜兮兮凑过来,握住她的手,放在他腰上,“你要是实在气不过,就再捏捏?”
“你……”
姚沛宜瞧着人无辜的模样,知道自己再生气,也不能伤及无辜。
【罢了,是梦里面的他对我不好。】
【大不了,下回在梦里跟他讨了。】
“沛沛,梦里面的我很让你讨厌吗?”
俞定京小心翼翼道:“若是梦里面的我待你不好,那就不是我了,你不要因为梦讨厌我。”
“……”
姚沛宜瞧着人讨好她的模样,心里的气也消了大半,“昨夜不是抓了人吗?今日不用去将人送过去?”
“大舅哥已经将人送去了。”
俞定京道:“我等你起床吃早饭,然后咱们一起过去。”
【算他乖巧。】
姚沛宜坐起来,“那起床吃饭吧。”
“好~”
渭州官府。
新上任的知府名唤刘白,不到三十岁,同俞定京交代:“来渭州之后,臣的确发现了诸多操办冥婚的乌合之众,
王爷您抓到的那些,也是专门操办冥婚的。”
“这难道合乎律法吗?”姚沛宜觉得惊诧。
“自然是不合律法。”
刘白苦恼,“只是渭州因为时疫而亡故的年轻人太多,多的是为子女安排冥婚的权贵,就连老百姓也将攒了半辈子的积蓄拿出来,为子女操办冥婚。
我上任后曾想插手,但百姓们的反应实在是太过强烈,若是官府强行镇压,积压许久的民愤恐怕难以抑制,
林通判的事情,诸位应当都有所耳闻,官府能做的实在是甚微,也是臣无用,想不到好的法子。”
“昨日抓住的那帮人还会武功,这也是做冥婚生意的人培养的?”姚放问。
“是。”
刘白道:“冥婚有种说法,夜深阴气重,防止小鬼插足,需极阳武者开道。”
“真是疯子。”
雷妙妙没忍住惊叹。
海薏歪着脑袋,“昨日那冥婚的新娘子,我瞧着年纪很小,也是自愿嫁给死人?”
“通常答应冥婚的活人新娘,都是家境贫困的。”
刘白沉吟:“若是答应冥婚,嫁过去伺候公婆,通常家境都要比原先的家境况好些,也可以贴补自己家。”
姚沛宜深吸一口气,眸底微动。
“臣知道王爷要来查冥婚的事,所以也留心了一家专门做冥婚生意的铺子。”
刘白将名录交给俞定京,“这一家铺子在渭州算是最初做起来的一批,官府的人并未打草惊蛇,
王爷可以派人过去查,只是行动要小心些,这些做死人生意的,心眼通常比活人要多些。”
“若是直接派人去查,恐怕会打草惊蛇。”
姚沛宜灵机一动,“不如咱们扮作客人去深入探查?”
“客人?”
姚放紧皱眉头,“咱们谁像是死了子女的?”
“不一定非要是子女啊。”
姚沛宜思考了半晌,将自己心里想的法子告诉众人,商议一阵后,敲定了这法子。
酒水巷内。
巷子最里头的一个门户,沉木大门微敞,穿着低调麻布长衫的中年妇人迎着一对男女进去。
“老爷、夫人,请用茶。”
中年妇人端着茶水递过去。
姚沛宜接过茶盏,深嗅一口,“龙凤团茶,老板家底可真厚实。”
妇人一瞧年轻女子是懂门道的,喜笑颜开,“奴家姓邓,不知二位贵姓?可是渭州人士?”
“免贵姓姚,我们是外乡来的。”
俞定京道:“听说渭州专门操办冥婚,所以过来看看。”
“姚老爷,姚夫人,你们是怎么知道奴家这小店的?”妇人寒暄。
姚沛宜瞥了眼俞定京,半是抱怨:“我家夫君听朋友说的,只是没想到你这地方这般难找,我们找错了许多地方。
邓老板,看你这茶水,就知道你赚了不少钱了吧?怎么将铺子开得这样偏僻的地儿?”
“二位有所不知。”
邓老板笑:“这也是没法子,官府不允许做冥婚的生意。”
话说到这儿,妇人开门见山:“不过,来我这儿的客人多半是丧子的夫妇,您二位瞧着太年轻了些,是为谁操办冥婚?”
“唉。”
姚沛宜叹了口气:“是我家夫君兄长的儿子,才十七岁,去游历山河,最终遭了土匪,没了命,
兄嫂以泪洗面,后来也撒手人寰,临走的时候,托我们两口子将冥婚的事操办好。”
“原来如此,还请二位节哀,您家侄儿一定会早登极乐。”
邓老板唏嘘道:“不知您二位对于婚事有什么要求呢。”
“虽说是冥婚,我们家也不是什么权贵门户,但也要娶清清白白人家的姑娘。”
姚沛宜捏这帕子,“这富不富贵不要紧,这品行好,是最重要,日后侍奉我们夫妇,本本分分过日子要紧。”
邓老板闻言一愣,才应下:“是是是,我一定好好挑选,请二位留下住址,待我寻到,定第一时间通知您二位。”
姚沛宜将客栈位置留下。
邓老板将两人送出去,“这方才听夫人的口气,想要新妇侍奉您二位,奴家不知该不该问,
您二位年纪轻轻的,是不打算要孩子还是……”
俞定京瞄了眼姚沛宜。
后者摇头叹息,拍了下俞定京的胳膊,“实不相瞒,不是不想要,实在是我家夫君身子骨不好,难以繁衍后嗣。”
俞定京脚步一僵。
她说什么?
他身子骨不好?
“噢,是奴家多嘴了,老爷瞧着年轻力壮,一定会有孩子的。”
邓老板连忙收回目光,送两人上车。
姚沛宜屁股刚沾马车座椅,就觉一阵腾空,再回过神,自己已经坐在了俞定京腿上。
男人眼神幽怨,直直瞪着她,“沛沛何故这样冤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