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不见的骆青海,今日不仅出现了,还摆出一副男主人的姿态,面色沉稳地斥责道。
“今日大舅哥一家到访,我虽在当值,可你也该派人通传一声才是。若非三丫头着人告知我,还特意摆下这一桌为大舅哥接风,我竟还被蒙在鼓里。你这做长辈的,竟还不如一个晚辈周全。”
蒋氏听闻,心中暗自翻了好几个白眼:他当值?当值能当得几日不归家,连儿女都不顾?
谁还不知道他去做何事了?这分明是给自己脸上贴金。
骆青海这般做派,不过是在大舅哥面前争几分面子罢了。
不过,想到此局是骆玖语所设,蒋氏不禁多留了几分心眼。
“不知昭华郡主这般忙碌,所为何事……”蒋氏试探着问道。
“哎呀,身为侯府掌家人,今日是我思虑不周,爹爹回来特意训斥我一番,我这才赶忙设下此宴。时间仓促,还望众位莫要怪罪呀。”
骆玖语一脸娇羞,解释的似真有几分青涩懵懂的管家人的样子。
一旁的骆青松心中暗自腹诽:今日你要唱戏便好好唱,还给我安排差事,这会儿怎不用那小子了?哼!
可一想到之后的“好戏”,他更是头疼不已。
“既已回来,便莫要再这般慌慌张张的了,快过来坐下吧。”骆老太太冷声吩咐道。
今日她本在佛堂打坐,却被这许久未曾谋面的二儿子请来,来了才知是宴请蒋家人。
即便心中再不愿,她也只得强打精神,坐下应付。
“哎,哎——”
蒋氏嘴上应着,脚下却踌躇不前,心中仍在迟疑。
恰在此时,院外传来一道尖细的声音,“侯府骆思梦骆侧妃可在,兰贵妃娘娘赐令旨——”
蒋氏一听,心中大喜,知晓今日之事成了。
她朝骆老太太那儿瞥了一眼,忍不住欣喜道。
“这兰贵妃娘娘有令,我去将梦儿唤来。”
说着,不等众人反应,蒋氏便一边命人去门口迎接,一边急匆匆朝梅香居跑去。
“呀,兰贵妃娘娘最是喜爱堂姐,之前还特意请了旨,将堂姐册封为六皇子侧妃。这次怕是有大赏呢。”
骆玖语声音清脆,解释了一番。
原本还在疑惑的众人,听她这般一说,倒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再者,虽非圣旨,却也是贵妃的令旨,众人立刻起身,前往府门口迎接。
此次前来的,是一位身材瘦小、颇有几分年纪的公公。
骆玖语认出,这是兰贵妃身边的贴身主管钱公公。
都是宫中的老人,钱公公极有眼力见儿,他见到骆青松和骆玖语,便立刻行了一礼。
“老奴见过侯爷、见过昭华郡主。”
骆青松轻轻一挥手,倒是不甚在意。
“多礼了,钱公公,你要找骆思梦,便辛苦等等。”
“是。”
嘴上应着,钱公公微笑着站到一旁,心中却已有了计较。
这忠勇侯为人最是耿直,却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若是平日,他怎地也会唤一声侄女思梦,可如今却连个称呼都没有。
这侯府大房二房的关系,着实微妙啊。
等了一会儿,两名公公抬着一座小小的轿子,缓缓走出了府门。
骆青松一瞧这阵仗,瞬间来了火气,正欲开口,却被身旁的闺女拽了拽衣袖。
“堂姐有孕在身,兰贵妃娘娘亲赐的代步轿,您可莫要招惹啊。”骆玖语小声提醒道。
“真有孕了?”骆青松轻声问了一句,心中的鄙夷更甚,“啧——”
他这两个侄女,当真是……
不过一想到身旁的闺女日后也会如此,骆青松心中不禁泛起一丝酸涩。
待轿子停下,骆思梦这才被扶着下了轿。
她正欲上前行礼,钱公公立刻走上前,先行了一礼。
“骆侧妃,您这身子有孕,便莫要再折腾了。杂家今日来,便是替兰贵妃娘娘送些东西。拿上来……”
没等骆思梦客气两句,就见钱公公公事公办的朝后一招手,一箱一箱的物品被抬了过来。
“东晋国进贡的极品燕窝五十盏、五百年深山老参五株、古法秘制阿胶五匣……”
随着钱公公的宣令,那一箱一箱的物品被打开,个个摆放整齐,令人眼前一亮。
尤其是蒋家人,平日里在冀州做小买卖,哪里见过这么多上乘的补品,眼中满是羡慕嫉妒。
可这些个珍货,此刻听在蒋氏与骆思梦的耳朵里,却是另一番滋味。
原本指望将自己有孕的消息传给兰贵妃,能得到些金银珠宝的赏赐,谁曾想,兰贵妃虽赏了,却尽是些滋补之品。
两人对视一眼,蒋氏便从骆思梦的眼神中看出了端倪。
待到钱公公念完单子,蒋氏盈盈走上前,行了一礼。
“钱公公……”
“骆大夫人莫要客气,杂家不缺赏钱,骆侧妃保重身子便是。杂家这便回旨去了。”
“……”
大内公公宣完旨意和令旨,当家人自然是要递上荷包打赏的。
这钱公公本就对骆家大房观感一般,没等蒋氏开口便婉拒了。
他甚至连个喘气的机会都不愿留给蒋氏,着实是着急得很呢。
可钱公公哪里知道,蒋氏原本也不是这意思。
话已出口,蒋氏即便再不愿,也只能从袖笼里拿出一个不怎么鼓的荷包,硬塞到了钱公公的手里。
钱公公掂量了一番,心中显然有些嫌弃,却也未再推辞。
“钱公公,您瞧咱们梦……骆侧妃有了身孕,这之前的衣裳和妆面怕是也不合适了,还有这滋补之事,方方面面都得照顾周全。这照顾的人手也得增加……”
蒋氏这话即便说得再委婉,钱公公也听出了其中的深意。
合着兰贵妃赐的这些滋补圣品,还没能堵上这两个人的嘴?
早就听说这骆家大房的蒋氏是商户出身,最是见钱眼开,如今看来,果真如此。
不过钱公公也是人精,听闻此言,便微笑着回了句。
“骆大夫人之言,杂家记住了,回去定会禀告贵妃娘娘。不过啊,来时贵妃娘娘也让杂家给骆侧妃传句话,这有了身孕,还是自当以皇孙为主……”
钱公公的意思不言而喻,那便是莫要打着皇嗣的名义,要些不该要的东西。
骆思梦听了这话,原本惨白的脸面也泛起几分红色。
这般侮辱,她哪里听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