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彦平静,且一言不发的望着此时此刻正站在他面前的这位曾经的天极洲掌执,在这纯白空间内近乎癫狂的反应。
左何对于白辰陨落的反应,要远比他得知天极洲崩毁,甚至就连他自己本人都身死的反应,还要更加夸张。
这也令陈彦多少有些不理解。
为什么?
到底是为什么,白辰的陨落会让左何如此绝望?
御虚至圣和天极至圣,这两位能够完全代表着此域天地,两个时代的璞真境修士之间,似乎产生了某种共识。
在天极洲诞生之前,这一域天地被称为御虚洲,由御虚至圣白辰所主宰。
而从后来的情形来看,直至御虚洲被更名为天极洲之前,御虚圣人似乎并没有失去对于这一域天地的控制。
此域天地从御虚洲至天极洲的过渡,是以一个相当平稳的态势进行的。
甚至御虚至圣与天极至圣这两人,可能彼此之间都对对方有着相当深刻的认知。
在御虚洲变为天极洲之后,御虚至圣白辰便从此离开了此域天地,前往了或许是光阴乱流,也有可能是类似于此域天地,大千世界当中的其他地方。
如果从这个时间线来看的话,在天极洲被重置之后,御虚至圣白辰应该就再也没有与天极至圣左何见面过才对。
而当前白辰在辰平洲所做出的一切布局和谋划,都是因为他曾经在自己身上算到了属于他的因果。
对于璞真境修士而言,这段长达六万多年的因果,可以视同于他的一部分的“尸骸”。
也就是说,左何对于白辰所做出的所有行动,都完全一无所知。
如果是这样的话,或许自己能从这身处于御虚至圣白辰的尸骸,那已经完全变成空白的意识之海里,天极至圣左何的一缕神识当中,获取一些自己能够利用起来的情报。
但前提是必须要等待着这一缕圣人的残存意识,情绪恢复平静。
“哈哈哈哈哈哈……”
左何仍在癫狂的大笑着,直至他的视线与陈彦所相对的那一瞬间。
当天极至圣那如同审视一般的目光与陈彦的视线相碰时,陈彦只觉得自身的道韵磨损速度突然猛的加快。
若是一位登仙境修士的道韵可以抵得住十万年的正常磨损的话,就在刚刚的那一息时间内,陈彦的道韵便磨损了三千年。
这种变故令陈彦立即偏离开自己的目光,甚至瞬间手心开始冒汗。
道韵磨损,是绝对没有办法逆转的。
甚至就连再入轮回,重新读档也没有办法恢复在之前的轮回当中所磨损的道韵。
尽管如今处于这御虚至圣白辰尸骸的意识之海当中的,就只是陈彦的一缕神识而已,但刚刚天极至圣的视线对他所造成的道韵磨损,却纹丝不差的反馈到了陈彦的本体之上。
陈彦可以感受到当前天极至圣对自己的杀意。
这是一种完全放弃了一切,就只是想要自我毁灭,拉着整个世界都给他陪葬的疯狂举动。
但是处于御虚至圣白辰的意识之海当中的左何,除了陈彦之外,找不到任何事物,能够给他陪葬。
这是陈彦自从当初在空山宗的外院演武场,陷入死循环当中被霍霂一遍又一遍的折磨并且杀死之外,所面对的最大危机。
因为左何并非是想要直接泯灭陈彦的这一缕神识。
或者说,如若就只是直接碾碎陈彦潜入御虚至圣白辰尸骸的意识之海的神识的话,也并不能杀死陈彦,最多也就只令陈彦的根基受到略微的动摇而已。
但是磨损道韵则不同。
这也是左何真正的杀意所在。
自己必须得做点什么才行。
意识到这一点的陈彦,连忙朝着那位身着玄黑色道袍,就在不久之前陷入癫狂当中的青年方向作揖:
“圣人,御虚至圣的陨落并非是败亡,而是他自我抉择的了断!”
陈彦的声音仍然十分冷静,而他的冷静似乎也起到了一定的效果。
听闻此言的左何,略微收敛起了脸上的癫狂和杀意,原本肆意冲击毁灭气息骤然收敛,却又在瞬间转化为一种更加凝聚而又危险的审视。
纯白空间的光芒变得明灭不定,御虚至圣如今已经无主的意识之海,因为天极至圣左何的情绪波动,而也变得更加不稳定了起来,仿佛是随时都会崩塌一般。
“说下去。”
左何的声音无比冰冷,很难想象这种极其淡漠而又冷静的声音,与就在不久之前还在癫狂的大笑着,仿佛要让整个世界都为他陪葬的,是同一个人。
“御虚至圣的陨落本身,便是他的计划之一。”
陈彦继续说道:
“如今在辰平洲……也就是被御虚圣人所平定灾难之后的天极洲,散落着若干段他的因果,这便是御虚圣人留在这世间的种子。”
左何仍然就只是视线盯着面前的陈彦,似乎是在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不止如此,如今的辰平洲,昔日的第一修仙圣地天顶山也是御虚圣人的传承。”
陈彦接着说道:
“而且距离现在大约八万年前,辰平洲也曾出现过御虚圣人的转世身,并且创立了如今辰平洲最大的修仙门派之一。”
又是稍微沉默了几息的时间,左何终于开口,朝着陈彦发出了他的质问:
“你是如何知晓,辰平洲曾经出现过御虚圣人的转世身的?”
面前这位身着玄黑色道袍的青年,所散发出来的磅礴威压丝毫不减,陈彦知道自己当前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可能是在代表着死亡的刀尖上跳舞。
如果自己的道韵真的磨损殆尽的话,会发生什么?
真正的死亡,还是就像是灵魂破碎那般,被重新拼合起来,然后投往另一个陌生的时代?
陈彦不知道,但是他现在也并不想尝试。
“因为,我曾经见过活着的御虚圣人,在通过天顶镜回到天极洲的那个时代,所以认得御虚圣人的气息和因果。”
陈彦回答道。
“是吗?”
左何淡淡道:
“那么,你要怎么证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