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镇清的大帐刚刚扎起。
他便与军师邱云机和边澜河一同前去西安城下查看一番。
因为陕西巡抚刘蓉和曾格林沁相继战死,西安城内已经极度空虚。
全城凑不出一万守军,还都是衣甲不齐的一些老弱残兵。
城头上钦差大臣的旗帜倒是光鲜亮丽,明显是刚做的。
城内的情况,石镇清通过邱云机的汇报也了解了个大概。
他看着高大厚实的城墙,足有12米以上。
墙体是青砖铺就,缝隙用米汤灌之,严实合缝,可谓是铜墙铁壁。
再看城门左右,各有一座二层楼高的箭楼。
散落在四处的敌楼隔几十米就有一座。
五十门大炮都已经被黑布覆盖。并且放置在城垛口后方。
士兵们除了站岗放哨的之外,竟然松散地趴在垛口看着太平军正在扎营。
邱云机抚须笑道:“这西安的底蕴已经一览无遗,取西安如同探囊取物,易如反掌。”
石镇清轻轻点了点头,他回身看了看周边荒芜的大片土地和远处无人的村落。
心中有些不快。
邱云机看出了石镇清的心思,赶快解释道:“翼王,陕西残破,那是因为这两年赶上大旱。加之刘蓉到此地征兵练勇,从官绅和百姓身上搜刮了不少银子。百姓苦不堪言。又经历回部兵燹之祸,西安周边早就被抢掠数次,十室九空了。不少有钱人躲到西安,甚至去河南、或者过黄河去山西的。都纷纷逃离了家园。”
邱云机顿了顿接着说道:“不过不用担心,此次夺取西安,估计用不上多大的战斗。仍可保留西安古城的风貌,同时可以招流民回乡种田。”
听着邱云机侃侃而谈的话语。
石镇清不住地点头。
看了一阵,突然有百余名弓箭手骑马向前,不断往城内射劝降书。
城头上虽然有将官不断喝骂,但是仍旧拦不住这些守城之兵的疯抢。
消息很快就传开了。
有人抢到了劝降书,开始读道:“今太平天国翼王石达开带甲百万,亲临西安城,。所到之处,望风归附。刘蓉、曾格林沁皆已伏诛。翼王并不想城内百姓惨遭生灵涂炭,望诸位守城之兵速速投降,或反戈一击。城破之时,只惩首恶。不杀胁从。”
城头上,不断传来争抢劝降书的清兵咒骂声,还有打斗声。现场混乱不堪。
石镇清没有急着攻城。
他巡视了一圈,半个时辰后,他们几人回到了军帐。
他刚刚坐下。
“汉中知府的父亲贺雕龙和本地青衣卫伍元昭一起走了进来。
石镇清看着眼前的二人。
其中贺雕龙相貌普通,身材矮小,五官舒张,虽然穿着打着补丁的平民装扮,但眉宇间仍旧蕴藏着一丝贵气。
而一旁的伍元昭则高大威猛,手握宝剑。很有侠肝义胆的剑客模样。
石镇清对他们问道:“你们二人什么时候出城的?城内情况如何?”
伍元昭抢先说道:“禀翼王,小的和贺先生昨晚坠出的城。已经等了翼王一天了。不过钦差胜保到底是死是活 ,我还真不知道。”
贺雕龙见石镇清注视着自己。
由不得他一问三不知。
他说道:“西安是古都,能够兵不血刃入城,那是最好的。西安城内四大守将,副都统善禄,总兵官托云保,董占元,乌勒欣泰。三名旗人将领已经毫无战斗之心,这汉将董占元倒是有心守城。至于胜保,没人知道他还在不在城内。”
石镇清、邱云机二人面面相觑。
石镇清想了一阵,说道:“贺先生,感谢你们一家子为天国所做的贡献。你儿子贺瑞麟已经为天国效力,现任汉中知府。本王听说你同意将家财的九成捐给圣库,真是难得啊。听说你家被抄了?”
贺雕龙咬牙切齿地说道:“是副都统善禄派人干的,他和胜保已经觊觎我家财产许久了。不过感谢翼王和邱军师提前派人通知我,临走之时,我给他们留了一首讽刺诗。上面压着一大坨干牛粪。屋内之物早已经让我派人秘密搬空,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大房子了。”
石镇清嘴角含着笑意,说道:“只要人没事就行。”
伍元昭插话道:“翼王,军师,我打算今晚就偷偷缒城进去,带人四处放火,张贴告示。再趁机将胜保的将军府给占了。”
石镇清说道:“要动员难民们,攻入他的府宅。不要让他混入人群跑了。今晚就发动攻击。”
就在石镇清做好内外结合,准备一举攻破西安城的时候。
胜保府宅前门外,已经被数千难民和乡绅派的家丁围了好几日了。
难民不断冲击将军府的朱漆大门。
胜保命人将门栓插死,又用沙袋堵住。
胜保躲在后院内已经无心他事。
他身边围着十名貌美的小妾。被他骂了个狗血喷头。
“我特么就说,让你们秘密收拾行李细软,你们可倒好,雇佣二三十辆马车、轿子,大街上的狗都冲着咱们汪汪叫,都知道我要带你们跑路。你们这是要我的命啊。”
说完他气的直跺脚。
发了一通火,他问道:“你们说,前门被难民堵死,咱们怎么逃走,我估算石达开可能已经在进攻西安的路上了。你们要害死我呀。”
胜保长叹了一口气。
一向不和的贺氏和汤氏也开始着了急。
贺氏吓得魂不守舍。
“将军,你可要保护好我们啊。我们可是你的爱妾,你可不能把我们丢了。”
胜保白了她一眼。
恨恨地骂了一句:“都特么是累赘。”
汤氏趁机说道:“妾以为不如趁夜色逃走,为了避免惹人生意疑,咱们都打扮成平民百姓。此刻遭些罪,也是为了以后留下宝贵的性命。”
胜保对他的意见感到非常满意。
又用手在她俏小的鼻梁上刮了一下。
就在他召开家庭会议,商议跑路的时候,他的后门“吱嘎”一声,被打开来。
善禄、托云保、董占元、乌勒欣泰四将从狗洞一般的后门钻了进来。
听到脚步声,胜保让美妾全都退去。
等四将灰头土脸走进屋内。
胜保赶快让四人就坐。
看着几人坐下以后。
胜保诧异地问道:“几位将军,有何事来找我?”
乌勒欣泰早已经急得火上房。
他看着满桌的美食虽然杯盘狼藉,但仍旧冒着呼呼热气。
他用洪钟般的声音指责道:“将军,长毛悍首石达开要杀进来了,您还有心饮宴?”
胜保拍着桌子怒道:“放肆,本官如何做,还用你教吗?我当然知道长毛要杀进来,我最后一次饮宴,已经抱着为朝廷殉节的必死心态了。”
他装腔作势让众将都为他的凛然所折服。
董占元说道:我守的西门,人马才一千,我担心……”
胜保摆手说道:“不必担心兵少,你可以和副都统善禄对调一下。东城墙有两千多人驻守,足够你发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