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午时,经过一个镇子,两人停下来,寻了一家干净的小餐馆吃了些东西。
“要不要多休息一会儿?”
袁今夏歪头凑近了些,小声道,“大人,您是不是忘了卑职还是个捕快了?”
“这与你是捕快有何关系?”
袁今夏拍了拍胸脯,下颌扬了扬,傲娇地说道,“卑职身体好着呢,这些许路程算得了什么?”
陆绎抿嘴笑,向四周看了看,这家小餐馆生意不错,遂向店小二招了招手。
“小二哥,这是饭钱,”说着将一块碎银子放到店小二手里。
“哟!这太多了,客官您稍等,小的这就称重找回给您。”
“不必了,余下的请小二哥吃杯茶。”
店小二眼睛都亮了,忙不迭地连声道谢。
“小二哥,这镇子可有布店?”
“有啊,我们这镇子虽小,可五脏俱全,客官您顺着小的手指瞧,”店小二指了一个方向,“往那边走上一里多地,便有一家程记布店,他们家世代都做这个,手艺极好。”
“谢过小二哥!”陆绎与袁今夏起身出了餐馆。店小二恭恭敬敬地将两人送了出来,又特意指了指程记布店的方向。
“大人,您是不是该收敛些了?”
陆绎以为自己听错了,疑惑地扭头看向小姑娘,“你说什么?”
袁今夏嘟囔道,“刚刚那个小二哥看大人的时候,眼睛都直了。”
陆绎失笑,“就知道胡说。”
“本来就是嘛,大人长得这么好看,说话又斯文有礼,就知道到处招蜂引蝶的,”说到最后小姑娘的声音越来越低。
陆绎无奈,嗔道,“越发的胡说了,” 说罢极为自然地去握小姑娘的手。
袁今夏急忙甩开,说道,“大人忘了?卑职还是男子装扮呢,莫再让人误会,说大人您有龙阳之好,我倒没什么,大人的名声可就毁了。”
陆绎甚是无语,说道,“你可闻到这镇子里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袁今夏嗅了嗅,并没什么异样,又嗅了嗅,仍旧如此,便问道,“什么奇怪的味道?我怎么没闻着?”
“酸酸的味道。”陆绎说罢,抿嘴一笑,脚下加快了速度。
袁今夏疑惑地“嗯?”了一声,追上陆绎,问道,“大人,您什么意思啊?”
“给你讲个故事,想不想听?”
“好啊,我最愿意听故事了,大人请讲。”
“相传李唐时,太宗文皇帝因宰相房玄龄有功,听说他家中只有一妻卢氏,便想赐她几名美人为妾,房玄龄的妻子善妒,而房玄龄本身亦十分惧内,便婉拒了太宗的美意。此事传了出去,同僚皆在背地里嘲笑房玄龄。”
袁今夏听到这里,不可思议地看着陆绎,眼神中充满了疑惑。
陆绎继续说道,“太宗文皇帝为了一试究竟,命人送给卢氏一壶毒酒,称若她不同意丈夫纳妾,便需饮下此酒。卢氏毫不畏惧,当场一饮而尽,却发现壶中并非毒酒,而是浓醋。”
“醋?”
“是啊,是醋!”陆绎接着说道,“太宗文皇帝因此感叹,此妇人之妒,朕亦畏之!遂收回了成命。”
“还好,还好,这个皇帝还算有些人情味,就算是一国之君也不应参与人家家事。”
陆绎笑道,“从那以后,吃醋与嫉妒便关联起来,后人提及相关之事,便以吃醋调侃。”
袁今夏小脸变了颜色,沉默着不吭声了。
陆绎此时才发觉不对,忙问道,“怎么了?”
“大人,您不是房玄龄,卑职也不是卢氏,若大人有什么心思,大可不必顾及卑职的想法,卑职可以选择消失,不挡大人的路,况且,卑职与大人还未曾提及婚嫁,将来的事谁又知道会是怎样。”
“你在说什么?”
“卑职说的,大人心里自然明白,大人的心思,卑职也懂了,自古以来,像大人这般的男子,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卑职虽只是一个小小女子,却不甘更不愿与人分享夫君。”
陆绎听了不怒反而笑了起来。
“大人笑什么?很开心么?”袁今夏小脸绷得紧紧的。
陆绎立刻严肃起来,说道,“我对你说过的话,你是一点也不记得了?”
袁今夏竟然有些激动起来,呛道,“说归说,做归做。”
陆绎向四周看了一眼,拉着袁今夏的手到了一处无人的角落,“今夏,你当真了?你原本是个大大咧咧的女子,可自从我们在一起后,你便有了女儿家的心思,我只是想说,你吃醋的样子我甚是喜欢。”
“大人的意思是,卑职原来大大咧咧的样子,丝毫没有女儿家的模样,您很讨厌,是吧?”
陆绎见小姑娘似乎真的急了,忙解释道,“你又胡乱猜测,我喜欢你,又不是因为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无论是原来的你,现在的你,还是将来的你,我待你的心始终不会变。”
“不变?那就是说,喜欢不喜欢无所谓,维持不变就是对我的交待了?”
“你无理取闹的样子,我更加喜欢!”陆绎将小姑娘轻轻拥在怀里,继续说道,“今夏,我向你道歉,刚刚是我考虑不周,让你误会了!你只记得,我曾经对你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不会变!”
“大人的意思是,哪怕是曾经约束我的四个规矩,也不会变了?”
陆绎失笑,低头看着小姑娘,一只手轻轻托着小姑娘的下颌,柔声说道,“是,不会变!”
袁今夏噘着小嘴说道,“大人就知道约束我。”
“你也可以约束我。”
“大人肯听么?”
“当然!”
“那若被人嘲笑落下个惧内的名声,大人就不要颜面了么?”
“我心甘情愿,关别人何事?”
“大人,今日说过的话可要记牢,至于对大人有何约束,等我想到了再说。”
“好!”陆绎见小姑娘如此好哄,便有些情不自禁要亲近。
“大人不可!”袁今夏急急地去推陆绎,“这是什么地方,大人清醒些。”
陆绎蓦地回过神来,俊脸“腾”地一下便红了。
两人还未分开,有人从旁经过,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两人,说道,“什么世道?两个大男人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
袁今夏咽了一口唾液,与陆绎对视一眼,两人急忙分开。
“以后不许再作男子装扮了。”
“大人这是给卑职定的第五条规矩么?”
“是!”
“来而不往非礼也!那我也须好好想想,也要给大人定五条规矩才是。”
“好啊,我等着!”
两人一路说笑着来到布店。刚走进去,便听见有马蹄声由远而近,听声音十分急促。两人敏感地回头。陆绎眼神示意,袁今夏便冲布店掌柜的笑道,“掌柜的,稍等,我们一会儿挑两件衣裳。”
掌柜的见来了客人,自然不会怠慢,又见二人举止,虽然好奇,也只是点了点头。
陆绎与袁今夏倚在门旁向外看去。顷刻间马蹄声近了,飞驰而过,马上是两个壮汉。掌柜的也已看见,吓得浑身一哆嗦,颤颤巍巍的说道,“两位客官,今日小店打烊了,若有什么需要,改日再来可好?”说着走到门口,向两人作了个请出的手势。
陆绎见状,意识到掌柜的这通变化应与刚刚骑马而过的人有关,便问道,“掌柜的,刚刚过去的是何人?”
“客官啊,一看您就是外地人,还是快快离开吧,知道了亦无益。”
“掌柜的,我家大……大哥问你话,你答了便是,您也看出来我们是外地人,不过是路过此地,听听热闹也就罢了,不会惹什么是非,当然,更不会给您带来麻烦。”
掌柜的瞧了瞧两人,皆是眉眼正气,气宇轩昂,一看便知不是坏人,遂叹了一声,说道,“刚刚过去的人是前面桃花山的山贼,他们时常下山抢掠,镇子里的百姓敢怒不敢言,已经有一阵子不见他们出现了,刚刚那两个山贼应该是采点来的,唉,又要倒霉喽!”
“官府就不管么?”
“官府?他们躲还来不及呢,哪还能护着百姓?”
“桃花山?山贼?”陆绎眯着眼。
“大……大哥,您想怎么办?”
陆绎看了袁今夏一眼,转头问道,“掌柜的,山贼大概多少人?您可知晓?”
“不多,前些年啊,他们一起下来过,顶天就二十几人,可个个都像凶神恶煞一般,扛着大刀斧头的,哪个敢惹啊?百姓十分惧怕,渐渐地,他们便有恃无恐,每次下山抢掠,都只来五六个人。”
正说着话,听得远处又传来马蹄声,掌柜的吓得一缩头,急急地说道,“我说两位客官啊,你们就别打听了,赶紧走吧!”
陆绎笑道,“掌柜的,我保你无事,你大可不必担心。”
掌柜的吓得直哆嗦,哪里肯信陆绎的话?不停地摆手让两人走。
此时,马蹄声渐近。
“大人,是谢宵和上官姐姐。”
陆绎也一皱眉,见两人骑马而过,脸上皆有怒气。遂冲掌柜的说道,“你不必惊慌,我们购置两套衣裳,便即刻离开。”
掌柜的快速挑了两件衣裳递出来。陆绎还回一套,说道,“换一套女子的衣裳,要她这个尺寸的。”
掌柜的来不及细想,换了套女子衣裳。两人到后面换了,再出来时,掌柜的更加吃惊了,“你,你,你是个姑娘?”
“是啊,掌柜的,姑娘怎么了?”
“哎呀呀,我劝你们啊,赶紧离开,赶紧离开,这姑娘啊,尤其长得好看的,他们便会掳回去,这镇里的姑娘可没少被他们祸害。”
“好!知道了,多谢掌柜的提醒。”陆绎付了银子,牵着袁今夏的手离开了。掌柜的急急关了店铺的门。
“大人,这一会儿街上连个人影都没了,想必都躲起来了。”
“我们去桃花山走一趟。”
“大人想单枪匹马挑了山贼?”
陆绎笑道,“不是还有你么?”
“大人信得过卑职,卑职自然要与大人一同前往。”
“你不怕?”
“怕?我袁今夏可是官家人,堂堂正正,正义凛然的六扇门捕快,岂能怕几个山贼?”
“走吧,我们还有帮手。”
“大人说的是谢宵和上官姐姐?”
陆绎点头,“如果我所料不错,他们也是打算上山的。”
“如此说来,山贼可要倒霉了,大人一人便能对付十几个,谢圆圆对付五六个也没问题,上官姐姐一向巾帼不让须眉,自然也能对付三四个,余下的便交给我了。”
“好啊,如此我便等着看袁捕快大显身手了。”
两人说着话,脚下可一点也没怠慢,取了马车,直奔桃花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