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万籁俱寂的夜晚,我正在房间里酣然入梦,忽然听到凌巧云在打电话,那声音仿佛一把利剑,刺破了黑夜的寂静。“妈,我婆婆得了老年痴呆症,病情已经发展到了中度,您和爸快带嘉兴过来一趟吧!看看我婆婆还能不能认出你们。她现在的记忆就像被橡皮擦抹去了一样,只记得小湛小时候的事,其他的一切都已经烟消云散了,连静远她也不认识了。”
乔美珍在电话那头听到女儿的话,犹如晴天霹雳,她失声惊叫道:“怎么会变成这样?明天我就带你爸和嘉兴来你家看你婆婆,这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啊?”凌巧云的声音带着哭腔,仿佛能滴出水来,她说:“一个星期前才发现的,那天她一个人出去了,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在外面迷了路。还好有个好心人,像天使一样,带她去手机店解锁。老板也很热心,在网上发了寻人启事,静豪在网上看到后,马不停蹄地接她回家。后来又想到了小湛……”
凌巧云稍微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静豪开车送婆婆去了小湛的公司,小湛当时正好去开会了,所以就让高秘书带着婆婆去医院做了检查。等检查结束后,婆婆就打电话叫我去接她回家。”
乔美珍听完,回应道:“哦,我知道了。那这样吧,明天我会带你爸和弟弟一起过去看看你婆婆,你也早点休息吧。”说完,乔美珍便挂断了电话。
我静静地躺在床上,脑海里却像放电影一样不断闪现着各种画面。凌巧云的婆婆到底是谁呢?我怎么完全没有印象呢?难道我真的就是凌巧云的婆婆?可我为什么一点都想不起来呢?我只记得昨天小湛还在上学,今天怎么突然就在公司上班了呢?这一切都让我感到无比困惑。
难道我真的得了老年痴呆症吗?我不禁开始担心起来。可是,算了,不想那么多了,还是先睡觉吧,也许明天一觉醒来,一切都会变得清晰起来。
然而,无论我怎样努力闭上眼睛,都无法进入梦乡。于是,我无奈地起身,缓缓地走到镜子前,凝视着镜中的自己。
就在这时,刚才凌巧云给她母亲打电话的情景如电影般在我脑海中不断闪现。我不禁想起她提到婆婆得了老年痴呆,心中顿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不安。
我凝视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发现镜中的人仿佛不再是我熟悉的模样。我看到满头的白发如银丝般闪耀,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仿佛岁月的痕迹都刻在了上面。皮肤也变得苍老而松弛,失去了曾经的弹性和光泽。
我不禁自问:“我真的有那么老吗?”这个问题在我心头萦绕不去,让我感到一阵恐慌和迷茫。我无法接受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变得如此苍老,仿佛时间在我身上加速流逝,而我却毫无察觉。
就在我满心惶恐时,房门突然被推开,凌巧云走了进来。她看到我站在镜子前,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妈,您怎么还没睡啊?”我转过身,声音颤抖地问她:“巧云,我真的得了老年痴呆吗?”凌巧云愣了一下,随即上前拉住我的手,安慰道:“妈,您别自己吓自己,可能只是一时的记忆混乱。”可我看着她躲闪的眼神,心里明白她说的只是安慰我的话。
昏暗的房间里,灯光散发着微弱而昏黄的光晕,我坐在床边,脑海中依旧回荡着电话那头那犹如晴天霹雳般的消息。我不禁提高了音量,带着一丝颤抖和惶恐说道:“我说你刚才不是打电话说我得了老年痴呆症吗?”
凌巧云正站在一旁,手里拿着一杯热水,听到我的话,她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随即,她快速地调整好表情,脸上挤出一抹温柔的笑容,连忙走上前说道:“没有,妈,你听错了。可能是最近您太累了,脑袋有点迷糊。您看您,这都大晚上了还不休息,快去床上好好躺躺吧。”
我静静地看着她,她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慌乱和躲闪并没有逃过我的眼睛。可我终究还是没有拆穿她,我心里明白,她这么做不过是不想让我为自己的身体过分担忧,不想让我陷入无尽的恐惧和绝望之中。她的这份良苦用心,我又怎么忍心去破坏呢?
凌巧云轻轻走到我身边,伸出手臂,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我,就像小时候我扶着蹒跚学步的她一样。她的动作轻柔而缓慢,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弄疼了我。在她的搀扶下,我缓缓地走到床边,然后缓缓地坐下,再慢慢躺了下去。我顺从地闭上了眼睛,感受着她为我轻轻掖好被角,那温暖而细腻的动作,让我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过了一会儿,我听到她轻轻地脚步声渐渐远去,直到房门被轻轻关上,发出“咔哒”一声。我这才缓缓睁开眼睛,房间里陷入了一片寂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打破这份宁静。我慢慢起身,轻轻地走到那个陈旧的抽屉前,抽屉发出“吱呀”一声,像是在诉说着岁月的故事。我在里面翻找着,终于找到了那张有些泛黄的照片——李秀才的遗照。
我把遗照捧在手中,照片上的他依旧是那么英俊,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仿佛在默默地安慰着我。我轻轻地抚摸着照片,泪水不由自主地模糊了我的双眼,哽咽着说道:“秀才,看来我很快就可以来找你了。这些年,我一个人过得好累啊,总是盼着能有一天再见到你。现在好了,我这脑子越来越不好使了,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能去另一个世界和你相聚了。”
我抱着李秀才的遗照,缓缓地回到床边,然后静静地躺下。照片贴在我的胸口,仿佛他就在我身边,给我温暖,给我力量。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眼皮越来越沉重,意识也渐渐模糊,最终,我抱着李秀才的遗照,沉沉地睡着了。在梦里,我又见到了秀才,我们手牵着手,漫步在那片充满回忆的田野上,阳光洒在我们身上,一切都是那么美好。次日,凌国栋与乔美珍领着凌嘉兴前来看望我,我记忆中的凌国栋和乔美珍宛如初升的太阳,朝气蓬勃,然而眼前的这对夫妻,却如同被秋霜浸染的枫叶,头上增添了丝丝白发。还有那小嘉兴,尚在年幼,不过才两岁光景,怎会如那破土的春笋,一夜之间长成了大人模样呢?乔美珍柔声问道:“亲家母,您可还记得我?”
我迷茫地摇了摇头,眼神里满是困惑。乔美珍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又挤出笑容,“没关系的,亲家母,您慢慢想。”凌国栋也在一旁温和地说:“您身体最近咋样,可得多注意休息。”我木木地点点头,却不知该如何回应。
这时,凌嘉兴走上前来,轻声说:“奶奶,我是嘉兴呀。”我看着眼前陌生的“大人”,努力在脑海中搜寻着关于他的记忆,可除了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
凌巧云从厨房走出来,打着圆场道:“妈,您别着急想啦,他们就是来看看您。”她拉着我坐在沙发上,给大家倒了茶。
我看着眼前这几个人,心里一阵慌乱,感觉自己像是被世界抛弃的人,与这一切都格格不入。我紧紧握着手中李秀才的照片,仿佛那是我唯一的依靠。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哽咽着说:“我是不是真的什么都记不得了……”
凌巧云赶忙坐到我身边,轻轻拍着我的背,安慰道:“妈,您只是一时想不起来,慢慢会好的。”乔美珍也附和着:“是啊,亲家母,这病说不定哪天就突然好了。”
这时,门铃突然响了起来。凌巧云起身去开门,原来是静远和小湛回来了。小湛一进门就冲到我身边,拉着我的手说:“奶奶,您别难过,我会一直陪着您的。”
望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众人,我的内心犹如打翻了五味瓶般,复杂难言。突然间,一个模糊的画面如闪电般在我脑海中闪过,那是我与小湛在公园里嬉戏玩耍的场景。我激动万分,紧紧地抓住小湛的手,声音颤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说道:“小湛……我好像想起了一些事情。”众人听闻我的话语,皆如喜鹊般围拢过来,房间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如春日暖阳般温暖。我凝视着大家那充满期待的目光,竭尽全力在脑海中搜寻着更多的记忆碎片,渴望能够早日寻回曾经的那个自己。
小湛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问道:“奶奶,你想起了什么呀?”我喃喃自语道:“我想起了昨天,我和你爷爷带着你去公园玩耍的事情。”小湛摇了摇头,纠正道:“那可不是昨天的事情,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啦,就像遥远的星星一样,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
众人听了小湛的话,面面相觑,随即又把目光投向我。我有些着急,努力回想,却又被一阵头痛打断。静远上前轻轻拍着我的肩膀,说:“妈,别着急,慢慢来。”
就在这时,凌嘉兴突然说:“奶奶,说不定您多接触接触以前的东西,记忆会恢复得更快。”大家觉得有道理,开始在家里翻找我以前的物品。
不一会儿,凌巧云从地下室找出一本旧相册。我颤抖着接过相册,翻开第一页,一张熟悉的全家福映入眼帘。照片里的我们笑容灿烂,那一刻,更多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我指着照片,声音带着惊喜:“我想起来了,这是我们去海边度假拍的!”
众人兴奋不已,围绕在我身边,鼓励我继续回忆。在大家的陪伴下,我沉浸在那些旧时光里,努力拼凑着失去的记忆,希望能早日彻底找回曾经的自己,重新融入这个温暖的大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