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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尼契亚,白发红瞳的斐尼契亚。

白龙的图腾烙印在旗帜、篆刻在王庭的每一座雕像,它代表了斐尼契亚,一代又一代的斐尼契亚。

那是不知多少年前,龙与精灵繁荣的时代,人类只是诸多渺小部族的其中一支,在压迫与奴役中艰难求生。

直到神战来临。

众神争斗,蝼蚁亦损,人可以是修建战垒的劳工,也可以是冲在最前方的奴隶,大地上流淌着各族的血,人血的鲜红尤其刺目,灼痛了一位少年的眼。

他召唤出焚天的白龙,他以凡人之身救世灭神,将“人”的奇迹铸就。

【(字幕)他的名字无从知晓,他的姓氏永远长存】

【(字幕)斐尼契亚,“驭龙者”斐尼契亚!】

这就是……真正的命运,真正的历史。

结束神战、屠灭诸神的,应当是斐尼契亚的祖先,而不该是某个“伟大的主。”

这个世界应该没有别的神,只剩一个苟延残喘的死神执掌着生死轮回,然后在既定的命运中被萨尔毁灭。

“死神尤利西斯……他就是那个bug,反派2号咯?”

游喜王喃喃着,他的这具身体心跳得很快,少年萨尔本尊的灵魂受到了冲击,也影响着他的情绪。

【是的。】程序员又咬牙切齿起来,谈起2号的态度像是对待仇人。

【他本该被困在尤利西斯的身体中,在一次次的死亡中逐渐消融,但他却蛊惑了主角,让主角提前杀死了他,完成了解放……】

然后,成为新的主,并在这一轮的历史中亲手铸就“主”的伟业。

游喜王从刚刚起就有些心不在焉,他盯着眼前的幻象,突然有些心慌。

“喂,老哥……那个家伙到底做了什么?要被关进死神的身体,最终消亡?”

他本来相信着,这里的一切都是数据,虚构的,所以他如今才能自然而然地参与其中,就像一场意外的冒险……

——不成功也没关系,他来都来了。

他可以这么说服自己一千次一万次,跃跃欲试地去拯救世界,可是……

那份cg中蕴藏的情感,程序员描述着如何杀死反派2号的语气,都让他心中有些发冷。

如果他没有理解错,反派2号应该是一个活人的灵魂,和他一样被困在了游戏角色的身体中,被困在这个世界。

和自己与小七一样,反派2号应该是个活人,而不是数据。

可是,程序员谈起如何令他消亡、如何折磨他的语气,就像在讨论如何碾碎一片枯叶。

理所当然,毫不在意。

可那灵魂或许一开始就只是想要回家呢?就像他一样。

程序员自然而然地将他视做要被杀死的反派,游喜王却忽然有些迷茫。

如果自己被一直困在这个游戏里,重复着死亡,难道自己不会想尽办法离开吗?如此说来,他也是该死的反派吗?

迷茫了片刻,他随即就被程序员幽怨的、不知从何而来的目光看得一激灵,只好立刻改口:“不过他杀这么多人,那就是他的不对了。”

【就是!】

【这么多灵魂啊,世界的本源要孕育出这么多灵魂,本来就很费劲了……】

程序员嘀嘀咕咕地抱怨着,并没有发现他眼中的烦恼。

【好了,cg播放完毕,挂来!】

眼前的场景变化,从虚幻逐渐变得贴近真实,游喜王能感受到如刀的烈风自天空而来,刮痛了脸颊。

他抬起头,整个人都被巨龙的阴影吞没。

鳞爪昂扬,龙炎焚落,白龙的长啸震破云霭,可他低头时,却拥有一双温柔的赤红双眸。

一双人的眼眸。

他仿佛穿越了虚幻的景象,翅翼扇动、风烟环绕,天上的龙落到了地上,就成了白发红眸的人。

少年先祖走近了他,目光直直地与他对视,仿佛穿过了他的外表,看到躲藏在这躯壳之中的,两个迷茫的灵魂。

一个痛苦的萨尔,和一个茫然的游喜王。

可他什么都没问,也没有好奇或者担忧,他只是用平和而沉稳的语调,沉声宣布。

“拿去吧,我的力量。”

“以斐尼契亚之名,终结一切无意义的死亡。”

龙吟彻天。

…………

“回到正轨?哈……”

冥土大地内,反派2号的语气极尽嘲讽,他看着眼前神色淡漠的小七,心头的怒火愈发蓬勃。

这副模样,这副模样,眼底带着高于一切的神性和悲悯,看他如同在看每一个渺小蝼蚁,一副圣母相!

比那些假惺惺的主角更加让他不适!

真是令他作呕,她怎么能就在他面前变成这副模样!

天道,天道,你带出来的兵!

呕!

“你还想拯救这个世界吗?从我的手中夺回破碎的秩序?像个爱人的神明一样?”

反派2号很难不愤怒。

他最不能接受的,是他自己也在天道安排之下,成为了推动她走到这里的一环。

杀人诛心也莫过于此,他简直恶心地想吐!

可无论他如何嘲讽,如何诅咒,眼前的新神依旧用那副冷漠而慈悲的目光俯视着他。

俯视着他!

宛如天道。

反派1号沉默着,却比他更快地走向前,人鱼漂浮在半空中,鱼尾轻摆,就来到小七面前。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一个淡漠,一个温和,仿佛在照镜子,又好像隔着天堑。

人鱼凑近了看祂,轻声感叹:“好纯净的灵魂……我从未想过,我的灵魂有一天也能这么纯净。”

纯粹而强大,仿佛是世界本身,仿佛是至高天道的一部分——

祂还是常岁吗?还是沈小七吗?

反派1号想要伸手触碰祂的眼睛,最终却停在了半空,轻声道:

“你,还记得沈雉吗?”

回答她的是无波无澜的眼睛,和稀松平常的语气。

小七平静地说:“记得。”

仿佛只是在阐述一个无关紧要的名词。

反派1号的脸色终于在此刻变得难看了起来,而且越来越难看,她缓缓后退,甚至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她喃喃着:“她不是……”

她不是沈小七。

“对,她不是了。”

反派2号从她身后迈步走出,越过她直直向前走,语气已经恢复了平静,仿佛没有丝毫的哀伤。

“现在的她,是天道之子,也是……我们的死劫。”

小七不置可否,甚至连回头看一眼都不曾。

回答他的是一阵动静,是冥土早已破碎的天空颤抖着,仿佛濒临极限般的呻吟着——

一双巨大的龙爪扯住了裂缝两端,龙首低下,垂目望着死神。

那双赤红眼瞳中闪过无数复杂的情绪,狂热、痛苦、哀伤、愤怒,来自那个虔诚的狂信徒萨尔,也来自被困在身体中的游喜王。

从仪式成功、化作龙身开始,两道灵魂就在某一点上完成了互相妥协。

——杀死死神,成为死神。

被敬爱的“主”欺骗又如何,他如今剑已在手。

所以,最终它体内的魂魄达成了一致,目光归于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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