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回过神,立刻上前。
他张开双臂,跳了几下,将萧贺夜不动声色地挤开:“怎么爬那么高的树,放心,本王在下头!”
萧贺夜凝眉,冷冷看了魏王一眼。
许靖央却在树上说了声:“多谢二位王爷好意,但是不用。”
她旋身一跳,衣裙便如风中落花,眨眼间消失在树梢。
隔墙传来贵女们赞叹的呼声。
太子和平王双双走来,太子负手,若有所思的目光,在萧贺夜和魏王脸上转了一圈。
他忽然含笑说:“看来昭武郡主,还真是受人欢迎啊,既然如此凑巧,不妨就请她陪我们一块去宫务司。”
萧贺夜顿时声音沉冷:“皇兄何必叨扰她们自己的乐趣?”
太子眸色深邃,似笑非笑:“还没问怎么知道郡主不想去?”
说罢,他率先走向月洞门的位置。
萧贺夜果断跟了过去。
平王稍落后一步,对着魏王冷脸嘲弄:“三哥,你刚刚蹦跶什么?许靖央真跳下来,凭你的身手接得住?”
魏王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被鄙视了。
“四弟,你也太小看本王了,就算接不住,本王也可以做垫子。”
“没出息,”平王嗤笑,走时斜了一眼树梢,不悦低语,“真会出风头。”
他说的自然是许靖央。
隔壁院落,萧宝惠得知许靖央方才看见了太子他们,便道:“哦,皇兄他们应该是要去宫务司,看龙凤袍的吧?”
太子和邓若华成婚在即,宫务司耗时两年,为二人绣出了一对龙凤袍。
听说光是凤袍上镶嵌的珍珠,就用了三千颗,用费奢靡。
孙情瑶压低声音,眼中透着八卦的神色:“我悄悄告诉你们,我听说,准太子妃和太子侧妃罗氏的凤袍,特别相似!”
其余贵女的眼神马上变得意味深长。
邓若华作为老太傅的嫡孙女,是当之无愧的贵女。
她自小被精心培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在八岁那年就开始频繁进宫伴读,与太子称得上是青梅竹马。
起初京中贵女无不羡慕她。
可后来东阁大学士之女罗令仪,忽然被皇上指为太子侧妃,准太子妃还未嫁,皇上就给太子赐了侧妃。
具体内情,旁人并不得知。
但听说太子最近常叫罗令仪伴他游湖,少不得猜测是邓若华失去了太子的青睐。
萧宝惠笑了声:“表妹,你又胡说八道,等下我告诉皇兄。”
孙情瑶连忙求饶:“我错了,也就是随口胡诌,你们就当没听过。”
话音刚落,月洞门那边传来太子的声音:“什么话当没听过?”
众贵女顿时心惊肉跳,转眼看去,太子竟带着三位王爷走过来了。
萧宝惠心虚地眨了眨眼睛,正发愁不知怎么解释,许靖央已经淡然替她开口。
“倒也没什么,方才孙姑娘见我上树摘纸鸢很容易,也想试试,就被公主调侃了。”
一番话四两拨千斤地带过去,孙情瑶感激地看了许靖央一眼。
太子笑了两声:“孙家表妹还是那么顽皮。”
孙情瑶是陆皇后的外甥女,故而太子喊她一声表妹,倒也无可厚非。
平王跟孙情瑶熟络,故而嗤笑而说:“旁人上树摘纸鸢,她上树是猴子倒挂,没得丢人。”
孙情瑶气呼呼跺脚:“表哥!”
他们在那儿聊天,许靖央不动声色抬眸,跟萧贺夜交汇了一个眼神。
她正想垂眸,却看见旁边的魏王,不停朝她挤眉弄眼。
萧宝惠恰好看见,疑惑问:“三哥,你眼睛不舒服?”
众人目光转来,魏王顿时轻咳一声。
“刚刚风沙迷了眼。”
太子语气温柔和煦问道:“诸位闺秀都出自名门,既然相遇的如此凑巧,不如随孤一同前往宫务司,看看她们为若华绣制的凤袍纹样,姑娘们眼光独到,想来在这方面更是行家,若有不合适的地方,还可以帮着出出主意。”
在场的几位贵女顿时低下头。
许靖央也没说话。
大家都不傻,太子成婚的龙凤袍,都有严格的规制,哪里需要她们给主意?
不过是,想要炫耀一番罢了。
许靖央福了福身:“龙凤袍定当华美,只是还请殿下允许我先行告退,方才贪玩,这会儿有些力乏,就不扰殿下雅兴了。”
太子神情依旧温和,幽黑的眸子却朝她看来。
“郡主急着回去?看来是不想给孤一个面子了。”
许靖央的笑容不卑不亢:“累了,没办法。”
短短几个字,把拒绝表现的干脆,让周围几个贵女都暗自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她们太佩服许靖央了,敢这么直白地拒绝太子。
其实,对于许靖央来说,她跟太子和长公主相当于已经撕破脸皮。
肯跟他和和气气地说话,已经是忍耐了,何必再勉强自己去迎合一些不喜欢做的事?
她就算去了,太子和长公主也未必会对她改观;就算不去,又能奈她何?
太子笑容微顿在唇角,平时这会儿早有身边的人帮忙打圆场了。
可反观萧贺夜、平王乃至魏王,三人都默不作声。
就看着许靖央这么拂他的脸面!
太子仍保持着和悦的面色:“那好,孤就不再强人所难,郡主可要孤安排人护送你出宫?”
许靖央福身:“不必,多谢殿下。”
她转而向萧宝惠等人告辞,又点头示意其余几位王爷,便利落离去。
看着许靖央的背影,几人神色各异。
出宫的路上,许靖央忽然对领路的小宫女说:“换条路走吧。”
小宫女虽不理解,但也照做了。
竹影低声问:“大小姐要躲人?”
寒露悄悄说:“指不定会有不识趣地追过来。”
平王抄了近道,从御花园穿出,径直截在许靖央本该经过的宫道上。
他倚着朱红廊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玉扇,目光频频望向转角处。
一炷香过去,宫道上依旧空无一人。
他眸色渐沉,忽然冷笑一声:“罢了,本王等她干什么?没意思。”
平王甩袖就走,没两步,又回过头,确认宫道上没有人,才真的迈步离去。
许靖央那边相当于绕了远路,走了片刻,身后传来匆匆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