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窈寄过来的信内容并不算长,可按照贺成峰现在的学习进度读起来还是有些磕磕绊绊。
随着停下来问一问的次数越来越多,贺成峰的脸慢慢涨红起来,眼看着儿子的声音越来越低,小脑袋都快垂进衣服里了,贺方生从桌上拿过一本字典推到他的面前。
“趁这个机会把不认识的字都查一查,圈出来,下次再遇到就能认出来了。”
低沉的鼓励的话语在身旁响起,没等贺成峰作出反应,一旁的贺成杰就捧着字典呼啦啦的翻了起来。
看着弟弟胡乱翻腾的样子,他一把夺过字典爱惜地摸了摸封皮,然后颇为不高兴的说道:“你要是翻坏了就得拿你的钱给我买一本新的回来。”
挨教训的贺成杰一听要付出零花钱的代价赶忙讨饶,他手里的闲钱别人不知道他哥还能不清楚吗,剩下的都不够买块糖吃,哪还能去买书啊。
满意地看着那封报平安的书信成了孩子们的学习材料,里面的内容还是他们特别关心的事情,关童便不由的露出了微笑。
果然兴趣才是最好的老师,这不,就连到最不省心的贺成杰都死死扒着信纸的一角不肯放手,生怕稍不注意便被妹妹挤开了位置。
林窈的信很短,关童站在孩子们身后扫了两眼便看清楚了上面的内容,见她在那边没有不适应便放心的把这个空间留给了孩子们。
伴随着咿咿呀呀认字的声音,关童和贺方生轻手轻脚地回到了他们睡觉的屋子。
房门一关上,关童便迫不及待的开口数落起那个冷心冷肺的林国栋。
那天送走林窈后他们又在火车站等了一会儿,就怕林国栋赶来没找到人,可结果是他们等了将近一个小时都没有看到他的人影。
这件事早就在关童心中憋了好久,她没什么学问更不是什么领导,但她教育孩子时从来都是说到做到从不轻易许诺,所以在经历被林国栋放鸽子后她就忍住怒气回的家。
当初能不顾情分的断绝关系,为了有个好名声仗着林窈性子软逼着她陪着做戏,除了每月一次的晚饭其余时间见都见不到,这样也就算了,有些人之间确实是缘分浅不应该强求,可他千不该万不该当着他们的面许诺会去送林窈一程,最后还爽约了。
回想那一晚,关童还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他们打着庆贺的名头上门但两手空空的来,打扰了原本温馨的氛围不说,还破坏了林窈的心情。
到了今天,她都没敢想象在火车站等待的林窈的表情。
关童的眼中泛起了丝丝的心疼,贺方生叹了一口气将人拥进怀里,宽厚的手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着她。
“你说他怎么能这么狠心,好好的孩子说不要就不要,那天爽约的事情彻底没了交代,当我们林窈是什么了啊,说丢就丢。”
细碎的呜咽从怀中传出,贺方生将人抱到身上,一手扯过床上的被子将两人严严实实的包裹起来。
关同志爱面子,要是被孩子们听见了她在哭,回头可是要埋怨自己的。
待到怀中人的情绪稍缓,他犹豫着说出了打听到的事情。
“据说,他家的儿子摔折的了胳膊,我想这应该是不能赴约的真相吧。”
不用关同志质疑,贺方生都觉得这种事情太过巧合,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在那个时候,哎。
事关一个跟老大差不多年纪的孩子,关童嘴巴张了又张,最后只能不甘心的狠狠骂着丧良心的林国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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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打了几个喷嚏,林国栋有些狼狈的站在洗手池前就着冷水狠狠搓了把脸,被冻得有点发红的手指被一团柔软包住,紧跟着一股熟悉的幽香便飘进了鼻腔里。
“怎么了?是不是最近太忙身体吃不消了?”
赵棠柳眉微蹙,接连几天照顾孩子的辛劳在她身上留下浓重的疲惫,心中惦记着从吃饭开始便不停打着喷嚏的林国栋,好不容易将孩子哄睡她便跑来丈夫身边有些担忧的看着他。
家里已经有一个病号了,要是他再倒下,自己怕是得去请妈妈过来帮忙了。
手指重新被捂热,林国栋笑容温和的摸上妻子如玉般的脸庞,望着那随着年岁的增长已经长出了点点细纹的眼角,怜爱的凑上去亲了亲。
“我没什么事,多半是有些着凉了,晚点吃些药预防预防就好了。”说罢,他蹭了蹭妻子还有些忧虑的脸颊低声调笑道:“再说了,我身体怎么样,棠棠你不是最清楚的吗?”
暧昧的话语和紧贴的身体让赵棠羞赧地把脸埋进他的胸膛,然后低低骂了句不要脸。
见她那紧绷的神经总算放松下来,林国栋轻轻松了一口气,弯腰抱住怀里的妻子,感受着她似乎轻了一些的体重,心脏泛起一阵细密的疼。
这段时间照顾那不省心的儿子,确实辛苦了她了,可是厂子里的事情离不开人,他只能在下班后快些赶回来打下手分担家务,其他时间全靠她自己熬着。
后背接触到柔软但冰凉的被褥,赵棠赶忙伸手打开电褥子开关取暖,她拉住从自己身上下去的林国栋低声问道:“你要去哪?”
疲倦的她声音有些弱,林国栋拉了拉杯子宽慰道:“我去看一眼儿子,然后就回来陪你睡一会儿,好不好?”
他在那有些干燥的唇瓣贴了又贴,两口子亲密无间的说了些话,赵棠才放心的缓缓将眼睛闭上。
抬手拭去儿子眼角的泪,指节蹭了蹭他那消减了些的肉乎脸,林国栋在床边的椅子上静静坐着,时不时压制住不安分的小身板免得压到受伤的胳膊造成二次伤害。
听着渐渐绵长的呼吸,林国栋的目光停留在枕边那被包得像粽子似的手,微不可察的低声呢喃几句,然后离开了这间充满童趣的小房间。
沉睡中的林天赐咂吧着嘴,像是在梦中得了什么好吃的,偏偏有只手始终不能配合他的动作,只得委屈的呜咽几声,然后紧闭的眼睛又溢出了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