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阮朔关系密切的小怪物能苏醒,这对大祭司和张起灵来说无异于是一个极好的消息。
王胖子很关心阮朔的情况,但这不代表着他会在阮朔亲人都在的时候一直陪在阮朔的身边,所以他在阮朔昏迷的一周后就离开了村子,回了北京。
吴邪本打算一直呆在村子里,等待阮朔醒来,但在阮朔昏迷的第十五天,他接到了王盟的电话。
说是有一大堆快递堆积在铺子里,希望吴邪这个老板能快点回去处理掉。
吴邪本想说让王盟帮着他把快递都拆了,整理整理。但王盟那小子固执上了,说自己就是一个看店的小员工,不好越俎代庖,去拆老板的快递。
言外之意:这是另外的价钱。
弄的吴邪有点无话可说。
可仔细想了想,吴邪又觉得王盟这样老实话少的员工并不好找,便没有去计较。
再加上当天晚上,吴邪和他老爸打电话,聊到家里的事,听说他三叔又没影了。
气的吴邪年纪轻轻差点血压飙升,当场昏厥。
“年纪一大把了,不在家安享晚年,看好自己的盘口,非要满世界的乱跑。”
“我真是……”
说到一半,吴邪愣是把气都憋回了肚子,乖乖认命。
他就是有一个屁股上长了钉子的三叔,根本没办法在一个地方久待,爱到处乱跑。
他身为老吴家的独苗苗,根本不能对自己三叔做到撒手不管。
这么一来二去的,吴邪不得不动身离开。
离开前,吴邪见了大祭司。
大祭司看得出吴邪现在正处在看透的边缘,但他没有开口点醒吴邪。
那不是他应该做的事情。
现在也不是那样做的时候。
和大祭司简单聊了几句,吴邪进房间看了看阮朔。
张起灵一直守在阮朔的床边,整个人的存在感被刻意降得很低,眼神还是和之前一样平静淡漠,只是这种平静淡漠中,已经掺杂了许多谁都说不清楚的隐形焦虑。
床上的青年即便是闭着眼睛陷入沉睡,模样也是一等一的好。
干净漂亮的五官,眉目如画一样深邃传情,浓密细长的白色睫毛盖住眼下部分的冷冽之色,唇形似舟,饱满柔嫩,看起来十分的漂亮。
这样的人就算是吐露出各种锥心之语,都不会让吴邪发自内心觉得自己是受到了侮辱。
只是现在看着熟悉的人只能躺在床上像个植物一样长久的沉睡着,吴邪心里终归是不太舒服的。
他希望自己身边的人都能好好的。
想着,吴邪还是让自己不要把消极的情绪表现的太明显,就强行移开视线,简单看了看阮朔的伤势。
三十天过去,阮朔身上的伤势好了不少,唯有背上的比较深,可能还需要一段日子才能完全恢复。
看着面色红润了不少,身上麒麟纹身也消失的阮朔,吴邪没有开口说任何话。
有些时候,有些话,还是要当面去说才更有用。
他一直想报恩的人、他一直在追逐的人,迟早会苏醒,再次站在自己的面前,用比较嫌弃的眼神打量着自己。
说上一句:“现在的你,还是弱的很一般。”
想着想着,吴邪自己都笑了。
出了房门,吴邪决定去找大祭司去要联系方式。
让吴邪觉得惊讶的是,大祭司身上竟然没有现代化的科技产品,根本无从联系。
而且大祭司面对小灵通上的拼音九键,罕见的表现出了从未流露出过的迷茫表情。
真的很像个被科技发展甩在浪潮后的老年人,对新鲜事物好奇,却无从了解。
吴邪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总觉得,这个时刻的大祭司还真的挺像自己爷爷辈的。
笑着将吴邪递来的小灵通还回去,大祭司靠近吴邪,将阮朔留在吴邪衣服上的缠丝蛊取下,把那只缠丝蛊卷在了吴邪的左手手腕。
“这是阿朔的蛊虫,可以用来联系我们三人。”
教会吴邪如何使用缠丝蛊充当发信器后,吴邪非常珍重的抱着自己左手手腕,感叹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大祭司不知道吴邪的脑子里都涌现了些什么,只知道吴邪走的时候,嘴笑的根本合不拢。
远远看着吴邪离开村口的背影,雷天欣有些郁闷的缩了缩脖子。
“只剩下他们了……”
和来的时候一样。
也和来的时候不一样。
原本温柔好说话的人变得冷峻寡言、不再好接近。
原本气质淡漠、遗世出尘的人变得执着焦虑,忧心忡忡。
原本清冷疏离、看什么都一副瞧不上的人长睡不醒。
就连他们三个带来的小孩都乖巧了不少,再没有显露出任何顽劣模样。
而这些变化,雷天欣目前还看不见结束的尽头。
*
阮朔昏迷的第三十一天傍晚,大祭司简单吃了些东西,进入房间,坐在了张起灵身边那张凳子上,主动开口,嗓音有些沙哑。
“我对阿朔使用过招魂,但阿朔的灵魂再次陷入了一个迷宫一样的困境中。”
“我们谁都帮不了他,只有他自己走出来才行。”
闻言,张起灵像个被唤醒的石雕,眼底的神色淡然到了近乎麻木的地步。
喉结滚动了一下,张起灵用非常轻的声音“嗯”了一句,算作自己的回答。
大祭司转身离开,疲惫回了自己的房间,暂时把阮朔交给了张起灵。
早就苏醒的小怪物像是丢了魂的人类一样,不是坐在院子里发呆就是站在院子里发呆。
俨然变成了需要被看顾的一员。
大祭司并不希望阮朔清醒过来后,发现自己的东西出现缺失,就将小怪物照顾的十分细致。
夜里,小怪物窝在大祭司的怀中突然从沉睡的状态睁开眼睛。
圆润漂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良久,隔壁突然传来凳子倒地的声音。
听见声音的大祭司飞快起身,赶到了对面的房间。
房内,张起灵有些无措的站在比较远的地方,根本不敢靠近床边。
而床上,原本沉睡的青年已经苏醒,正死死攥着盖在自己身上的薄被不敢放手,眼神如受惊的小鹿一般水润无辜,透着惊惧之意。
“大祭司,阿朔他……好像不认识我了。”
张起灵说出了自己这段时间的第一句话。
大祭司却只是摇摇头,主动带着张起灵暂时离开了房间,站在客厅。
如同参透了禅意或者佛法的老者,淡淡道:“阿朔还在迷宫里,他只是太想走出迷宫了,肉体与灵魂尚未同步。”
张起灵从大祭司的话里提取出了不少信息,抬眸,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爬上了不少血丝,喉间有些干涩:“他曾经出现过这种情况?”
大祭司的视线飘向不远处没有关上的房门。
从这个视角看去,能看见阮朔依旧害怕的躲在床角,完全不敢露出自己的身体和脸。
有些犹豫,想点头,最终却摇了摇头。
“在巫水苗寨期间,阿朔会反反复复的经历时间很短暂的天授,有时候只是几秒钟,有时候只是半天。”
“可那时,阿朔天授结束后都只是记忆混乱,陷入木讷呆滞的状态。苗寨中,曾经与阿朔相熟的皆可与阿朔碰触。”
“从未有表现出像现在这样恐惧与人接触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