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粘稠的墨汁般浸染着布莱克伍德古堡的尖顶,古德站在图书室的拱形窗前。
羊皮纸典籍在烛光下泛着陈旧的黄,他随意翻阅了几本书籍,试图让自己紧张的情绪得以舒缓。
“吱呀……”古堡大门的铰链发出垂死般的呻吟。
一身酒气的玛拉拖着疲惫的身躯走进客厅,她猩红的长袍沾满酒渍,发髻散乱得像被暴风雨摧残过的玫瑰园。
每走一步,镶嵌黑玛瑙的高跟鞋都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虚浮的声响。
她径直走向茶几,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仰头一饮而尽,似乎想借此驱散身心的疲惫。
“见鬼的保守派……”
玛拉跌进天鹅绒沙发,银茶壶在她颤抖的手中晃出琥珀色的弧线。
茶水溅在蕾丝桌布上,立刻腐蚀出几个焦黑的洞,这分明是掺了龙血烈酒的“女巫茶”。
古德悄无声息的走下旋转楼梯,橡木台阶在他脚下发出细微的呻吟。
“结果怎么样?”
他假装刚听见动静,声音里恰到好处的掺入三分关切。
玛拉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皮肉。
她仰起脸时,古德看见她眼白布满蛛网般的血丝。
“两位长老同意了,另外两个老顽固.……说要等公投结果。”
她突然打了个酒嗝,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古德轻轻抚摸着她的肩膀,触感像在抚摸一张绷紧的弓弦,安慰道。
“这结果还算可以,不算太糟糕。至少已经有部分人站在你这边了。”
他顿了顿,思索着如何委婉的提醒玛拉可能面临的危险。
“你有没有想过,公投的时候可能会出现……一些意外情况?”
“哈!那些躲在阴沟里的老鼠?”玛拉突然大笑,笑声像玻璃刮过石板。
她猛地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蠕动的蛇形纹身。
“我换了地点和时间,让他们在错误的地方喂乌鸦吧!”
她狡黠的看着古德,脸紧紧贴过去,带着酒气的呼吸喷在他耳畔。
“你这么关心,是不是背着我做了什么坏事呀?”玛拉舌尖舔过他的耳垂。
闻言,古德心跳微微加速,但很快镇定下来。
“没有,我决定帮你完成计划。”
这句话脱口而出的瞬间,他自己都愣住了。
或许是被她锁骨间那道尚未愈合的诅咒伤痕触动,又或许是想起昨夜她蜷缩在自己怀里时脆弱的模样。
“亲爱的,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有危险。”
玛拉的眼睛在黑暗中亮得骇人,像一只热情的母豹,迫不及待的开始疯狂撕扯古德的衣裳。
珍珠纽扣崩飞时,在墙上撞出清脆的声响
“等一下,我还有一个条件。”古德急忙握住她的手腕。
“什么?赶紧说!”
玛拉已经急不可耐,眼神中满是渴望。
“就是不能将召唤的存在用于战争。”古德表情坚决,目光坚定的看着玛拉。
“都依你……”
玛拉含糊地应着,丝绸长裙滑落的声响如同叹息。
当,她的指甲刺入古德肩膀时,古德望着天花板上那些窥视的魔法眼睛,心想这大概是他这辈子最愚蠢的交易。
一番云雨过后,古德看着在自己胸口熟睡的玛拉,精致的面容上还残留着一丝满足后的红晕。
他心中却仍有些担忧,玛拉刚才的承诺是否真的算数。
于是,他轻声说道:“咱们必须签一个血誓。”
“可以,都听你的……”
玛拉迷迷糊糊的回应着,声音越来越小,已然沉沉睡去。
古德看着她,心中不禁涌起一丝伤感。
在这个充满纷争与欲望的世界里,每个人都在为了自己的目标倾尽所有,玛拉如此,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他轻轻抱起玛拉,返回卧室,将她温柔地放在床上,盖好被子。
数日后,在一处无风的峡谷,诺吉罗峡谷,血月高悬于空。
空地上围满了身着黑袍的人,他们身上散发着阴冷的黑暗气息,袖口的银线在月光下如同蠕动的蛆虫。
人群中,有几伙人咬牙切齿,显然对玛拉擅自更改公投地点和时间的行为极为不满,因为这彻底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众人中间的高台上,摆放着十二个坛子,坛子里冒着血腥的红烟,刺鼻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
地上刻画着复杂而诡异的红色法阵,符文闪烁着神秘的光芒,像在诉说着古老而禁忌的秘密。
玛拉静静的站在高台中央,神色凝重,似乎在等待着某个特殊时刻的来临,耳边飘来零星的讥笑。
“哼!又在装神弄鬼!”人群中有人小声嘀咕道。
“就是,上次算她走运,这次……”
另一个人附和着,言语中充满了不屑。
自从玛拉在赛伦维尔城成功召唤出至高神后,她的召唤能力似乎每况愈下。
不仅,再也没有成功过,而且召唤出的圣兽体型也越来越小。
明眼人都能看出,所谓的神似乎正在逐渐抛弃她。
曾经支持她的几位长老和势力,见状也纷纷倒戈,这让玛拉在圣教中的地位岌岌可危。
与此同时,峡谷地下预设的洞穴内,古德正按照事先的安排紧张准备着。
然而,当他捏碎三枚传讯水晶,却没有得到预期的反馈,都像石子沉入了大海。
不仅如此,玛拉为了让他能顺利掌握局势。
在洞内和山洞里各设了一块观察镜,通过符文联系可以随意观看外面的情况。
此刻这观察镜也失效了,蒙着层诡异的灰雾。
显然,有人察觉到了异常,利用强大的精神力或者特殊法器,隔绝了峡谷与外界的联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古德心急如焚。
峡谷此刻就像个封了盖的炼金釜,而玛拉就是釜中那只要被慢慢煮熟的青蛙。
玛拉曾告诉过他,如果召唤失败,她很可能会赔上自己的性命。
所以,这次召唤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古德看着石洞内的物品,脑海中闪过一个大胆的想法,改造法阵,让其拥有冲破这如铁罐子般囚笼的能力。
虽然,他深知这样做的副作用明显,召唤的能力会被大幅削弱,但此刻,保住玛拉的性命才是最为关键的。
他迅速拿出消痕粉末,将地上原有的法阵痕迹消除干净。
而后,他全神贯注,按照自己的构想重新绘制法阵。
这个过程耗费了不少时间,因为法阵的许多地方都需要重新研究和调整,每一笔每一划都关乎着召唤的成败。
山谷中,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转眼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四周的议论声越来越大,从一开始只有几个人小声抱怨,到现在众人已开始大声抗议。
现场秩序逐渐失控,却没有人出面制止。
祭台上,玛拉的额头也布满了汗珠。
她与古德约定的时间早已过去,但代表暗号的她手腕上的宝石依然晦暗。
她不禁开始担心古德的安危,同时也忧虑祭祀能否顺利开始,此刻的她,已然骑虎难下。
“开始吧。”大长老枯爪般的手杖敲击地面。
闻声,玛拉也只能硬着头皮开始自己的召唤仪式,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只见,她双臂猛然扬起,十二道血柱从祭坛冲天而起,在夜空中织成巨大的倒五芒星。
同时,一阵强劲的风朝着四面八方吹去。
许多等级较低的巫师被这股劲风刮得东倒西歪,他们狼狈的爬起来,嘴里不停地抱怨着。
“故弄玄虚!”
台上,身穿黑袍的玛拉在台上不停游走,口中念念有词,念着古老而晦涩的咒语。
“摩洛克……贝勒斯……萨麦尔,纳莫斯……底维,阿兹……卡拉波索斯,萨拉曼达……”
随着,咒语的念出,她手上不停地打出印手,精准地击向法阵的四角及石柱上的供品。
顿时,一股诡异的气息从祭台向整个峡谷内蔓延开来。
仿若有一双无形的手,在轻轻拨动着众人心中恐惧的琴弦。
许多人身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心脏砰砰直跳,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让他们喘不过气来。
随着,咒语越念越急,天空也渐渐变了颜色。
原本星光点点的夜空,瞬间被乌云密布所取代。
云层如波涛般不停翻滚,不时有一条条红色的闪电在云层中穿梭。
雷鸣声也越来越密集,震得众人的心脏不由自主地加快跳动。
许多学徒级的巫师,脸色早已变得苍白如纸。
虽然,表面上这景象看上去极为唬人,但玛拉心里清楚,这不过是虚张声势的障眼法罢了。
实际上,她现在已经完全感应不到圣教中强大存在的气息,那原本微弱的联系已被无情切断。
与此同时,古德在洞内终于布置好了召唤法阵,现在只需将众多祭品按照特定位置重新摆放好即可。
他迅速行动起来,在伊瑟利亚之东,放上幽影髓晶与极光藤泪。
炎魔之南,放上永燃磷火与梦境蛛丝;西海利斯之西,放星陨铁核与骸骨颂歌。
诺斯玛尔之北,放幽冥毒雾与远古记忆石;阿斯特拉之核……
古德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将最后一件祭品——古神泪滴石,小心翼翼的放到法阵中心位置。
而后,他也念起了与玛拉相同的咒语。
刹那间,洞穴之中,已变成噩梦般的景象,阴风烈冽,魔兽血液逆流成河,在空中扭成猩红的锁链。
“这……”
古德立时瞪大了眼睛,眼前的景象与上一次完全不同,上次根本没有出现这种情况。
他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想要停下法阵,却发现法阵好像拥有了自主意识,开始不受控制地疯狂运转起来。
古德立刻意识到这可能是极其危险的趋势,他尝试用各种手段让法阵停下来。
然而,却如同用木棒击打岩石一般,毫无反应。
法阵依旧疯狂运转,祭品一件件爆裂开来,化作一团团不同颜色、精纯的能量。
这些能量逐渐越聚越多,最终形成了一个有盾牌大小的彩色能量球。
能量球一边快速旋转,一边释放出强大的波动,让周围的空间都震荡出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波纹。
就在,古德凑近想要看个究竟的时候,他的空间戒指突然不受控制地开启了。
“不……”
那个黑色的六臂魔神像如脱缰的野马般飞了出来,直直冲入了能量球中。
魔神像如同一个饥渴难耐的野兽,疯狂吞食着能量球中的鲜血。
片刻之间,这雕像便将能量球吞噬殆尽。
而后,其原本模糊的面容上,亮起了一双血红的双眼,并放出刺目的红芒。
它缓缓将四周扫视了一圈,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贪婪,仿佛在寻找更多的食物来充饥。
当,它的目光望向古德时,他好像看见无数个破碎的时空碎片。
燃烧的城池、哭泣的婴儿、腐烂的神明……
最后定格在一双血红的眼睛上,那凝视让他灵魂结冰,整个人好似变成了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不知过了多久,古德终于恢复了思维,他双腿一软,当即跃坐到了地上。
此时,他全身的衣衫已经被汗水湿透,犹如刚从水中捞出来一般。
“太可怕了!”古德心有余悸的喃喃自语。
刚才那一瞬间,他真的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如同世上再也没有任何证明他曾活着的证据。
与此同时,山谷里突然刮起了黑色的狂风,狂风呼啸,让人根本分辨不出任何景物。
一道血红色的光线直冲云端,将厚厚的乌云搅得不停翻涌。
远远望去,就好像云层里面有一条巨大的蟒蛇在疯狂搅动。
突然,云层之中赫然出现了一双直径百米的血红眼珠。
转动时,让所有生灵都感到了从心底深处发出的恐惧。
黑暗教会的四位长老及许多家族的家主一看这情况,立刻意识到大事不妙,吓得亡魂皆冒。
他们纷纷施展飞行魔法,朝着谷外拼命逃命。
然而,他们刚刚飞离自己的位置,就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定在了半空,像被钉在琥珀里的虫子。
不仅如此,谷中的所有生物都未能幸免,像木雕一样失去了行动能力。
紧接着,天空垂下了无数血红丝线,如同一根根致命的毒针,刺入了每一个生物天灵盖。
随后,这些生物就像被吸干了生命的僵尸一样,身体慢慢变瘪。
直到最后成为一张纸片,被风轻轻一吹,消失得无影无踪。
与此同时,在万里之外的一处宽阔峡谷中,黑白巫师展开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
双方都将自己最后的底牌拿了出来,一时间,峡谷中血气冲天,喊杀声、魔法碰撞声交织在一起。
每一秒钟,都有人在这场残酷的战争中死去,负面能量在峡谷中越聚越多,将这里变成了人间炼狱。
而,黑暗教会所在山谷上方出现的恐怖怪物,似乎察觉到了新的目标。
以一种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如闪电般扑向了黑白巫师大战的峡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