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构与范希文北上一趟归来，什么也没捞着。
反而因为范希文在郭药师面前抢了风头的缘故，赵构被其父埋怨了几句。
这笔账，必须算到范希文头上，放血下馆子是必然的。
六扇门消停了许久，终于有消息传出。
冯藏骥收拢人心后，并未像范希文所安排的一样有创新举措，而是依旧干起了老本行。
其爪牙比之前更甚，只要官府发布海捕文书的，一律在其捉拿名单之上。
而冤枉入狱之人，又不知凡几。
有意思的是，居然有快手不识趣，打起了范宅内武人的主意。
吊了两天后，被念七队员痛扁威胁，回门告状又被冯藏骥亲自处罚，惨不忍睹。
“范兄，你把六扇门丢给冯藏骥虽是权宜安排，但也该留些后手才是，那个陶广华似乎并无作用。”
赵构拿起一个梨，学着莽子的样子胡乱擦了擦便啃。
“别急嘛，他自然会上道的。”
范希文决定亲自上手，直接略过六扇门做生意这一环，将他们推到江湖的风口上。
但是操作起来有些棘手。
“范兄弟，好久不见，如隔十秋哉。”
叶峰提着裤子，举止怪异走到近前。
他原本也算是个体面的官员，如今的造型活像是才到大内做过手术一般，完全失了高手贵人风范。
如此熟悉的声音，自不用范希文抬眼观瞧，随意打趣。
“叶大人，这是又高升了？”
叶峰满头雾水：“何出此言？”
旁边传来嬉笑，赵构将没吃完的半个梨子扔回桌上，又呸呸两口。
“他这是暗指你荣升阉宦。”
叶峰埋头看了一圈，无奈叹气：“却是这几日火锅就凉茶吃多了，有些窜稀，倒是应了那一句‘酆鲍史唐’。”
惹得莽子嘿嘿长笑，但只觉得有笑点，又拿捏不住门道。
此间又是一番闲言碎语，皆与北上息息相关。
叶峰对张觉、郭药师二人本尊较为关注，接连打听其武力何如。
范希文不知武功，而赵构又是个不着调的，二人一唱一和，只把张、郭二人说成是旷世高手，吊足了叶峰的胃口。
“那感情好！待我卸了这担子后，定要去讨教一番。”
两位始作俑者互看一眼，默默为那远方的将领祈祷，阿弥呐个陀佛。
“叶大哥，你来得正好，我正好有事求你。”
范希文正色，不过右边的虎牙露了出来，看得叶峰蹙眉。
“你只管说来，只要不坑我便成。”
范希文暂时算不得诸葛在世，不过泥鳅一般的性子和下水道似的手段，在小圈子内有口皆碑。
“我家七爷想请你出手收拾一下六扇门那群胎神。”
莽子难得长了一次脑子，一语道破玄机，令在场众人侧目。
赵构唉唉怪叫：“奇了！古人云近朱者赤，这杀才跟着范兄不长时间，居然长脑子了！”
范希文也附和：“敖大爷，你最近是否觉得脑顶帽上隐隐发痒？”
莽子闻言抓了抓头顶：“有吧？”
“闲言少叙，书接上回......”聊天打屁的节奏，终结在七爷慎言叨叨之中。
在场人脸色变化不定，最终定格于一种看怪物的眼神望着范希文。
“范七爷，您这么费尽心力，是想一箭双雕，把蚁舍和六扇门一块儿端了？”赵构从牙缝中倒抽冷气。
倒不是范希文的计谋有多完美，这计谋实则还比较粗糙，只是碍于蚁舍和六扇门的势力，实现难度比较高。
但如此明目张胆，意图直接挑起蚁舍和六扇门火并，最终还要借助皇城司势力，甚至一些京都权贵的势力对二者进行无情碾压，这份胆魄和野心，不可谓不惊人。
要知道，汴京势力错综复杂，似六扇门这种都与朝堂和地下势力牵涉甚巨，更何况蚁舍这种另类的销金窟。
图谋六扇门，或许还有刑部、御史台等后期站队，因为六扇门早已成为官方心中的一根刺。
而对付蚁舍，不知届时会在背后伸出多少手来，纷纷掐住范希文咽喉，就连龙子赵构或许也会深陷其中。
范希文稍微思索便知众人担忧。“我承认，最近有些顺风顺水，是有点托大了。”
一只梨子入手，被五个手指尖轻轻摩挲，指尖传来颗粒感。
“但大丈夫身居天地之间，总应该有些抱负。
蜀地有句古话‘路不平有人铲，事不平要人管’，汴京为大宋京畿所在，总有这些个暗地里七拱八翘的龌龊玩意在，我便舍了一条命，也想要管上一管。
正所谓他们不入地狱，哪个该入地狱？纵然最后我落得个身死道消，也不过尘归尘土归土而已。”
说完狠狠咬了一口梨，随意朝四周拱手。
“好！”赵构腾地从座位上跳起。“也算上我一份，正好有几位二世祖平日里也眼馋蚁舍的生意，此时正好能派上用场。”
他这是唯恐天下不乱，也是叛逆少年人应有的姿态，恣意潇洒，随性而为，更含了一丝博得一番作为的心思，好令父亲赵佶刮目相看。
范希文则不同，更像是将自身生死置之度外，反正穿越这条命是捡的，如今有了一点点底蕴，可以考虑做点什么。
他的内心深处其实不太情愿与这个世界共处，三娘算是唯一的心灵慰藉。
诚然，冯藏骥背信弃义的小动作也不值得原谅，若此时不趁六扇门元气大伤出手，下一次机会不知又在几时。
与其说大宋这该死的环境给了范希文束缚，不如说范希文在这操淡的年代，开始尝试释放自己内心的恶魔。
“如此，天时地利人和，就差天时了？”叶峰不敢肯定，说地利人和其实也有些牵强。
范希文剔掉牙缝中的梨渣，成竹在胸。
“叶老哥，只要咱们配合到位，他们火并之时便是天时地利人和兼具之期。”
古语有云：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其实所谓的阴谋阳谋，无论多么完美，都有实际的破绽，之所以能成功，不外乎“人心”二字。
聪明人也可能阴沟里翻船，位高权重者，也可能被蚍蜉小厮结果一生。
在范希文看来，强如蚁舍，看起来强大无比，但终究是一个利益缝合体，就如眼前这一堆梨，被人分食完全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