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同学,是老师讲的哪里有问题吗?”
星宝指尖的颤抖藏在课桌下,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她深吸一口气,扬起脸露出一个笑容,回过头说道,
\"抱歉老师,你讲的没问题,但我有点没听懂,可以再讲一遍吗?\"
触手怪老师闻言一愣,紧接着开心地点头,看向其他同学,
\"看到了吗?都要学星同学!”
“不懂就问才是好孩子!”
说着,便又讲了一遍如何在新世界中添加变量的问题。
星宝表面上在认真听课,实际上心中却在不断思索此刻的境遇。
两种可能。
要么,自己回到了曾经的深渊。
要么,便是“欲望”试炼构筑出了自己记忆中的场景。
而想要验证这两种可能,其实也很简单……
“叮铃铃——”
下课铃一响,她立刻冲出教室,朝食堂跑去。
……
食堂里恶魔声依旧鼎沸,没有因星宝的到来发生什么变化。
她按记忆望向食堂角落——本该是三月七带着小太妹霸凌触手怪的地方,此刻却只有几个染着荧光绿头发的小恶魔在踢翻餐盘。
她瞳孔微缩,记忆里这个时间点,三月七应该正叉着腰,嘲讽一个触手怪才对。
她默不作声走到小太妹面前,冷声问道,“三月七呢?”
话音落下的瞬间,为首的恶魔太妹吓了一哆嗦。
当看清星宝的形象后,三个小太妹齐刷刷跪坐在地,指甲抠进瓷砖缝里发抖。
“恶、恶魔大君……”
“您、您说的三月七是……?”
星宝盯着她眼睛,突然发现对方瞳孔里没有丝毫关于粉色头发的记忆残影。
“你们不认识三月七?”她追问道。
小太妹瞬间哭出声,“没、没听过啊大人!”
星宝抿紧嘴唇,没有废话,直接转身离开,向食堂外走去。
而她脑海中,也推测出了两种可能性。
要么是此刻的三月七因为未知原因,导致行为和事件出现了某种偏差。
要么是已成大罗的三月七本体太强,连欲望试炼都无法投射她的时间线分身。
虽然想的很多,但星宝的脚步却并未停留,而是快步向勇气学院走去。
……
勇气学院和记忆中一样。
椭圆形竞技场高墙爬满尖刺藤蔓,教学楼孤零零伫立在竞技场旁边。
星宝没做停留,直奔教导主任办公室。
推开门,一股甜腻气息扑面而来。
即便失去色孽权能,她仍能分辨出那是魅魔信息素与混沌能量的混合。
办公桌旁,三月七的粉色发尾扫过姬子腰侧,两人同时转头时,星宝看见姬子背后的蝠翼正轻轻颤动,三月七唇角还沾着水光。
“要一起吗?星。”姬子的尾巴卷住三月七手腕,声音带着魅魔特有的笑意。
三月七舔了舔嘴唇,眼里透着期待。
两人似是完全没有对突然到来的星宝升起警惕。
星宝心头一寒,沉声道,“姬子,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姬子一愣,“什么发生了什么?你在说什么啊?”
小三月歪着脑袋,粉色发辫扫过姬子的大腿,疑惑道,“你不会脑袋烧坏了吧?”
星宝盯着姬子腰间未完全收起的魅魔尾巴,眼神锐利如刀,
“姬子,我知道这个时间点你依旧记得时间重置前的事,你还没被完全腐化。”
“告诉我——为什么现在发生的事,和我上次轮回的记忆不一样?”
姬子与三月七对视一眼,两人眼里都浮着茫然。
小三月快步走到星宝面前,热乎乎的掌心贴上他额头,又按了按自己的,
“没发烧啊?你说的话我们怎么听不懂?”
星宝见状,深深看了姬子一眼,又转向小三月亮晶晶的眼睛,忽然勾起嘴角,
“没什么,跟你们开个玩笑。”
“咦惹!”小三月狠狠捏了捏他的脸颊,“以后不许开这种玩笑,吓死本姑娘了!”
她蹦跳着回到姬子身边,手掌贴上姬子的小腹,眼睛弯成月牙,“要一起吗?”
“不了,你们先玩,我去旁边转转。”星宝摇头,随即转身离开了房间。
姬子望着星宝消失在门缝后的背影,指尖拂过埋在她腿间的粉发,小声说了句,
“奇怪。”
三月七笑着回应,“星一直都这样呀,奇奇怪怪的。”
“其实更奇怪的是你……“姬子的话卡在喉咙里,身体突然不受控制地挺起身。
三月七仰起的脸上还沾着水光,眼睛亮得惊人,“姬子阿姐不喜欢我这样吗?”
“喜……喜欢。”姬子听见自己的声音发颤。
三月七笑了一声,突然站起身,双臂环住她的脖颈,温热的呼吸喷在耳垂上,
“那说好啦!”
“无论以后发生了什么,姬子阿姐都要站在我这边哦。”
姬子不懂这话的意思,却下意识的用力点头。
她沉浸在三月七温暖的怀抱中,并未察觉身后异样。
此时,三月七正悄悄伸出手指,在虚空中摘下一枚黑底白字的标签,接着手指微微发力,将标签碾得粉碎。
无声无息。
……
另一边,星宝脚步匆匆,迅速离开了勇气学院,朝着活力学院的方向奔去。
一路上,她满脑子都是方才在教导主任办公室里的场景。
她暗自思忖,或许是这个时间点发生了某些变故,才导致两人有了这般变化。
不过转念一想,这里毕竟是色孽的沉沦行宫,充斥着无尽的欲望,发生任何荒诞之事似乎都不足为奇。
方才姬子与三月七的举动,放在快乐学院里,确实算不上什么稀奇事。
想到这,她摇了摇头,加快步伐。
没过多久,她便来到了活力学院实验楼的教导主任办公室外。
还没等推门,屋内传来的声响便让她停下了脚步。
“七重诅咒,七重疾病,七重赐福!”
星宝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连门都没进,直接转身离开,心中满是无奈。
杨叔还是这么不靠谱。
真就一点儿作用没有,过副本全靠躺赢。
她暗暗想着,若想破局,还得去看看此刻的丹恒,还有那位凯文先生。
于是,星宝一路辗转奔波,在天色渐暗之时,终于抵达了图书馆。
图书馆依旧是记忆中的粉色,甜腻的气息弥漫四周,仿佛能直接勾起人脑中的多巴胺。
星宝刚准备上楼,丹恒的身影突然出现在眼前。
只见他眉眼低垂,眼中满是冰冷,开口质问道,“你是何者?”
星宝眼角微微抽搐,挤出一句,“对不起,走错路了,打扰。”
说完便匆忙向后退去。
丹恒愣了一下,却并未阻拦,只是静静看着她离开。
这下星宝彻底无语了,心中暗自吐槽 ,敢情一个能指望上的人都没有。
她清楚,这个时间段的丹恒只是分裂出来的形体,没有过去的意识,而丹恒的本体应该还徘徊在极乐天之外,想要找到本体,还得先想办法出去。
“算了,还是先找找凯文吧。”星宝低声自语。
她随便找了个角落,对着虚空轻声呼唤,
“凯文,凯文先生在吗?”
然而,不管她怎么喊,始终没有任何回应。
星宝蹙起眉头,满心疑惑。
按理说,在这种关键时刻,凯文应该随叫随到,甚至此刻就该跟在自己身边才对。
虽然摸不着头脑,但星宝向来心态强大。
久唤无果后,她咬了咬牙,回想起之前在深渊中置办的混沌仪式,决定靠自己,直面沉沦行宫。
她想着,反正自己也死不了,不如看看此刻的色孽是什么样子,也好判断这个世界究竟是试炼制造的幻境,还是真实的时空。
念头一落,她便立刻开始着手布置混沌仪式。
「极乐天仪式——通用仪式」
下一瞬,
星宝视野里像是被泼上了浓重且杂乱的油彩,变得模糊、怪异,异常失真 。
一股异样的感觉如潮水般迅速充盈了她的身体。
但星宝并未将心思放在这奇异的身体感受上,她的目光紧紧锁定在眼前那如梦幻般的景象上。
“沉沦行宫……”
她猛地扯断缠在身上的黏腻触手,踩着六种流动的色彩向下走去。
和记忆中相同,当粉发粉瞳的色孽身影出现在王座上时,那熟悉的感官冲击便如飓风般袭来,连呼吸都变得滚烫。
但星宝只是挑了挑眉。
失去色孽权能又如何?
无数次在欲望洪流中挣扎的经历,早已让她的感官抗性远超想象。
而色孽见此情形,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尾尖都因震惊而停止摆动。
这不对吧?
眼前这人不仅没在感官风暴中失控,反而还笑着向自己走来?
刚才不还在我面前哆哆嗦嗦的吗?
怎么一会儿不见,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还没等色孽回过神,星宝已经大步走到王座旁,伸手拍了拍扶手,
“哥们儿,问你个事!”
色孽呆愣地眨了眨眼:“……哈?”
星宝嫌恶地拍了拍那张与自家老公别无二致的脸,指尖还残留着对方皮肤上传来的异样温度,
“少废话,告诉我周牧在哪?”
“我找他有点事。”
色孽歪着头,尾尖卷住自己一缕粉发轻晃,喉间溢出愉悦的轻笑,
“真是有趣……”
“你这样的灵魂,可比那些沉溺欲望的蠢货有意思多了。”
“别扯开话题!”星宝翻了个白眼,指甲几乎要掐进对方脸颊,“惊喜先放一边,周牧到底在哪?”
色孽突然安静下来,粉色瞳孔里流转着细碎流光,像是数据在疯狂运转。
半晌后,祂眉间蹙起好看的弧度,
“周牧?那是谁?”
星宝一怔,眼神里写满不可置信,“你连自己本体的名字都不知道?”
“本体?”色孽歪头的动作像只懵懂的幼兽,王座周围漂浮的欲望之力都跟着泛起涟漪,
“我是欲望具象、艺术化身、堕落之神,何来什么本体?”
祂看着眼前神色激动的少女,心底暗自思忖——这有趣的灵魂确实合祂心意,可惜似乎不太聪明。
星宝闻言,心中陡然升起一丝寒意,下意识在指尖勾出一抹璀璨光华,急声问道,
“这是命运之力,你不感觉很熟悉吗?”
色孽盯着那团流转的光芒,粉瞳猛地收缩,忽而仰头大笑,
“真是有趣!竟敢在我的极乐天动用这东西?”
“你这话什么意思?”星宝的声音发颤,光芒在掌心明灭不定。
色孽的笑声混着腥甜气息扑面而来,
\"在深渊待了这么久还不明白?”
“什么金手指、命运、奇遇……”
“一切超脱于认知的东西,都是那恶心家伙的提线!”
星宝指甲狠狠嵌进掌心,咬牙吐出一个名字:“奸奇。”
色孽点点头,“没错,我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蛊惑你。”
“但我很喜欢你的灵魂本质。”
“所以……”
话音未落,祂隔空一握,虚空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
星宝眼前的璀璨面板轰然崩塌,体内翻涌的命运之力如被扎破的气球般消散。
诡异的是,那属于色孽神选者的欲望之力却在此刻暴涨。
但这力量的提升并未让星宝感到欣喜,反而让她脑袋一片混乱。
周牧不存在的世界?
这怎么可能呢?
以老登的境界,不该对自己的呼唤毫无知觉啊?
而且……
星宝不可置信地盯着颤抖的手掌。
这明明是老登赋予的力量,怎么会被色孽如此轻易地抹除?
就在她怔在原地时,四周场景突然扭曲翻转。
等星宝再定睛一看,竟又回到了恶魔高校。
傍晚的夕阳依旧暖烘烘地洒在操场上,可她的心却坠入了冰窖。
恐惧如藤蔓般缠住心脏,一个可怕的念头冒了出来。
难道自己之前经历的一切、自己的爱情、亲情,全都是奸奇精心布置的阴谋?
而这个念头刚刚升起,一声元气满满又带着软糯的呼唤突然从旁边响起,
“星,我都找你好久啦,你咋躲到这种犄角旮旯的地方呀?”
星宝下意识偏过头,就看见姬子和三月七正快步朝自己走来。
她微微滞愣,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等姬子和三月七靠近,姬子突然压低声音,
“我已经找到从极乐天离开的办法了,准备好,丹恒会在今天晚上接我们出去。”
星宝闻言,本就迷茫的大脑更加混乱,下意识问道,“我们是怎么进来的?”
姬子一愣,“你到底怎么了?我们不是在一次开拓中不小心误入了通往深渊的通道吗?现在找到了出去的方法,自然要想办法逃离啊。”
她看了看自己魅魔之身和三月七脸上的恶魔纹路,无奈叹气,
“只不过……我们现在的形象出去之后,可能开拓的方式就要改变一下了。”
星宝压根没听进后面的话,任由姬子拽着往前走,脑子里像缠满了乱麻。
她实在想不通,这到底是奸奇布的局,还是欲望试炼本就该这样破局。
现实和虚幻在她眼前彻底模糊成一片。
待她再次回神时,夜幕已完全降临。
瓦尔特、安禾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身旁,列车组六人除了丹恒都已到齐。
这时,一个青色传送门在面前展开,丹恒急切的声音从中传来,
“快,趁现在,我的力量撑不了多久。”
其他人没有犹豫,赶忙往外走,只有星宝怔在原地。
三月七见状,快速拉住她的手冲进传送门。
下一刻,视角瞬间偏转,几人竟已回到星穹列车上。
丹恒的身影立在青色传送门前,长舒一口气,笑着说,
“看来是赶上了。”
……
深渊的威胁如同一场被抹去的噩梦,那些蛰伏的神明仿佛将他们彻底遗忘。
此后的日子,时光在日常的齿轮中悄然加速,但星穹列车上却溢满欢声笑语。
姬子烹煮咖啡的咕噜声、三月七翻找零食的窸窣声、瓦尔特与安禾讨论文学的低语声交织成熟悉的背景音。
他们按部就班地开拓着新的星域,从炽热的熔岩星系到悬浮着水母群的冰晶星云。
直到某次在黑塔空间站补充燃料时,姬子指尖在星图上点中了三个字。
——雅利洛。
星宝几乎是瞬间挺直了背脊,这反应让全车人都愣住。
她这些日子总是对着舱窗外的星云发呆,像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此刻眼里却重新燃起光。
所以众人一致决定,这次开拓由三月七,安禾,丹恒,星四人完成。
可当星宝踩上永冬覆盖的土地时,却立在雪原上怔住了。
预想中的周牧、旧日支配者、马戏团小丑全都无影无踪。
只有贝洛伯格这座被冰雪啃噬的孤城,登记册上的数字显示全城人口不足十万。
他们像挑战的勇者,先是被通缉,然后在下城区找到破局之法,最后击败boss可可利亚,完成了对贝洛伯格的救赎。
一切都像既定轨迹,紧张刺激却又单调,每一步发展都仿佛能提前预知。
而后,一行人重新启程,航线在星核猎手的情报诱导下转向罗浮仙舟。
建木苏生时根系蔓延的荧光、绝灭大君毁灭下的阴谋、与景元镜流等人物的相遇——这一切按部就班上演。
星宝望着镜流挥剑的侧影,心底某处轰然塌陷。
身为大罗金仙本应映照万千世界,但此刻的镜流却如陌路般维持着既定性格,对她毫无相认的迹象。
更荒诞的是停云被幻胧替换一事。
以小狐狸的力量,又怎会被轻易夺舍?
希望在一桩桩「既定事件」中彻底熄灭。
她终于确定,过往的每一幕都不过是奸奇精心打造的囚笼。
与爱人相守的温情、墟界里惊心动魄的冒险、在雅利洛收获的珍贵亲情——所有刻骨铭心的记忆,全是对方棋局里的棋子。
奸奇用这些「真实」的情感做诱饵,一步步诱导她成长,妄图让她成为取代色孽的存在。
更讽刺的是,向来被视为堕落象征的色孽,竟成了撕开这虚幻现实的关键。
此时此刻,
星穹列车的车厢内一片昏暗,星宝蜷缩在房间角落。
她怔怔地望着虚空,眼神呆滞,如同失去灵魂的木偶。
“老公……我该怎么办……?”
低语破碎在寂静里,活下去的动力正从指缝间流失。
自诞生起,除了列车组同伴,她一直与周牧相伴,几乎从未离开过对方的视线。
即便分开,也能通过色孽的聊天群倾诉衷肠。
可如今,爱人是虚假的,亲情是虚假的,力量也是虚假的。
一切都成了泡影,她试图寻找存在的意义,说服自己活下去,可越是思考,泪水就越是汹涌。
就在这时,星穹列车的警报灯骤然亮起,帕姆软糯的提示音穿透舱壁,
“跃迁即将开始,请各位乘客做好准备!”
广播的电流声惊醒了蜷缩在阴影里的星宝。
她抬手抹过脸颊,指腹触到一片濡湿。
深吸一口气,她扶着墙壁站起身,走到悬窗前猛地扯开窗帘。
刺目的开拓能量包裹着列车,将舷窗外的星尘扭曲成流动的光带。
她忽然懂了那些沉沦幻境的人。
有人拼尽一切,只为再见心中人的模样。
有人跨越万难,不过是想追回虚幻的温度。
如今的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只要能再见到周牧,她也甘愿付出任何代价。
可冰冷的现实却是,
那深渊的神明,此刻正等着自己跪在祂面前,求祂送自己回到幻境。
眼泪突然又涌了上来,这一次却带着荒唐的暖意。
她知道丹恒在隔壁舱室调试智库,知道姬子在观景车厢烹煮咖啡,这些真实的身影近在咫尺,却暖不透她掌心里那片虚构的余温。
“老公……”
这句低语消散在跃迁的轰鸣里,像一片雪落进沸腾的星海。
与此同时,
舱门外仅一门之隔的阴影里,三月七以与星宝如出一辙的蜷缩姿势瘫坐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
她眼眶同样蓄满泪意,掌心下无数黑白标签正不断生成又快速泯灭,就如同有人不停书写,又被三月七的力量反复擦除。
突然,“噗嗤”一声锐响刺破寂静。
很清晰,是某种利刃划破皮肤的声音。
三月七浑身剧烈一颤,豆大的泪珠砸在金属地板上迸成碎珠。
她踉跄着撞开门,只见被褥已被星宝脖颈渗出的鲜血浸透,暗红的液体如蜿蜒的红丝爬满床单。
濒死的星宝侧脸埋在枕头里,喉间的伤口还在汩汩渗血,神情却异常柔和,涣散的瞳孔里甚至凝着一丝微弱的光亮。
三月七跌跌撞撞扑到床边,颤抖的手指悬在血泊上方几寸,突然爆发出声线撕裂般的哀鸣,
“为什么……”
“为什么啊!”
“为什么要连我最后的快乐都夺走,连这点小小的幸福都不放过?”
“这里的日子不好吗?!”
星宝的视线已模糊成一片血色光斑,三月七的哭喊像重锤砸在混沌的意识上。
她艰难地偏过头,看见少女通红的眼眶里交织着痛惜与怨愤,忽然间明白了什么。
破裂的喉管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心底却轰然炸开了一个念头。
赌赢了!
她已经不在意这是欲望试炼还是奸奇的棋局了。
她只知道,没有周牧的世界早已失去重量。
若他真的存在,身为死亡化身的他定会接住坠落的自己。
若一切皆是虚妄,死亡不过是终结这场荒诞剧的按钮。
可当看到三月七因痛苦而扭曲的脸庞,她逐渐沉陷的意识里忽然浮起最后一丝困惑,
“小三月……为什么这么难过……?”
“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
死寂。
……
混沌。
……
黑暗。
……
星宝在一片寂静中喘息着睁开眼。
入眼,便是周牧鼻青脸肿的模样。
身旁的镜流也是浑身血痕,伤处还冒着黑气。
两人正满脸焦灼地盯着她。
她下意识抚上脖颈,生命流逝的钝痛感仍在蔓延,却在看见爱人身影的瞬间化作虚无。
星宝突然又哭又笑,沙哑着嗓子问,
“我……通过欲望试炼了吗?”
周牧捂着渗血的眼窝倒抽冷气,连说话都带着颤,
“通、通个屁!”
“你连最基本的虚实都没看破呀!”
一旁的镜流无奈地瞥了她一眼,指尖凝出冰蓝色光团按在自己肩头深可见骨的伤口上,黑气遇光滋滋作响。
星宝闻言有些发怔,却又被两人狼狈的样子牵住心神,
“你们怎么伤成这样?”
周牧嘴角狠狠抽搐,“还问怎么了?你在试炼里招惹了谁,自己心里没数吗?”
“小三月?!”星宝猛地愣住。
周牧彻底泄了气,抬手想拍额头又牵扯到伤口,疼得直咧嘴,
“你说你惹谁不好,偏要去惹她!”
“现在好了,你老公差点让她打死!”
星宝猛地怔住,“不可能,你怎么会打不过她?”
周牧气得肝疼,随即指了指茶几旁躺倒的躯体,
“看见没?那才是我的肉身!”
“就现在这具分化的灵魂,拿什么去和真魔之躯拼?”
镜流忽然接话,“他没骗你。”
“如今的魔祖强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我甚至有种预感,除莎……母亲大人之外,墟界所有大罗金仙联手,恐怕都难敌她半分。”
这话让星宝彻底懵了,脱口而出道,“怎么不用神性?”
周牧:“……”
他一言难尽的看向星宝,艰难道,
“现在我们来设想一个场景。”
“假如有一天,你因为一些原因与我产生了对立。”
“但这个原因是因为我的过错。”
“而在这时,我选择用神性打你。”
“你猜母亲会做些什么呢?”
星宝这才恍然,到时候可就不是受伤的问题了。
想到这儿,她突然又有些疑惑,开口问道,“我做了什么让小三月这么生气?”
周牧听到这话,神情骤然一滞,随即有些低落地开口,
“其实……不怪你。”
“是我的问题。”
他声音越说越低,带着满满的自责与懊悔,
“第一个通过欲望试炼的是小三月。”
“但她没有接受欲望权柄,而是将试炼之地转化成了自己的自留地。”
“或者说,转化成了一个多元时空。”
“如果我没猜错,她应该把那里当成了自己的心灵寄托……”
“而我送你过去,在她眼里,就是想把她最后的幸福也抹去。”
星宝闻言,心里猛地抽痛了一下,喃喃道,
“老公……”
“你之前……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一旁的镜流也竖起了耳朵,看向周牧。
周牧沉默了半晌,最终叹了口气。
“这一切,就要从墟界诞生时开始说起了……”
——
(删减了一部分深渊循环的剧情,毕竟这个过渡也只是为了引出小三月的剧情,太多深渊的情节可能会不太好看!)
(嘿嘿,前面埋的坑终于可以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