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丁岳带着一千五百臂缠红绸的禁军,在皇城附近的小巷中静静等待,估算着齐王进入崇德门后的时间。
等了差不多一柱香的时间后,丁岳命手下士卒贴着墙根而行,以躲过城墙上巡守的兵卒,往崇德门靠近。
丁岳则大摇大摆的到得崇德门下,高声叫道:“城上可是先字营的兄弟!”
在崇德门城头巡守的将领是先字营的石五。
此人曾在姜远应尉迟耀祖之邀,训练先字营时,因不满姜远将先字营骂成废物,与雷扬一起站出来挑战姜远。
最终败在上官沅芷手下,这才服了姜远。
后因雷扬随姜远出使党西,涉嫌谋害使节团死在了高原,这就便宜了还是队正的石五,被破格提拔为校尉,顶了雷扬的缺。
石五听得城下喊声,从垛口伸出头来一看,却见得是丁岳,便问道:“丁将军为何来此?”
丁岳笑着高声应道:“今日齐王大婚,本将军乃五品将领,自当要入太和殿观礼,但被军务耽搁来得晚了,麻烦兄弟开了门让本将军入内。”
石五一听丁岳是来观礼的,便道:“丁岳将军稍后,末将查看一下名单。”
要想进太和殿与太庙观礼,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去的,燕安各府衙需要官员值守,总不能一股脑的全休沐了。
所以吏部便制定了一个名单,谁可以休沐谁需要值守,都是定好的,相当于排班表。
休沐的官员,从七品以上,便能到太和殿观礼,从七品以下,即便没有当值,也没那个资格。
丁岳为正五品武将,他的确有资格前来观礼,但具体还得看吏部的名单。
“那劳烦了。”
丁岳也不着急,站在城下悠闲的吹了几声口哨,显得心情极好。
城头的石五拿过武将的花名册翻了一遍,却未见丁岳的名字,高声道:“丁岳将军请回,观礼名册上并无你的名姓。”
丁岳心中微怒,想当初他为禁军大将军,出入皇城谁敢拦他,甚至连钱皇后的寝宫都能偷摸着进,甚至留宿。
如今被调离了皇城,连个小小的校尉都敢不给开门,真他娘的世态炎凉。
丁岳压了压怒气:“石校尉,你再好好看看,不可能没有本将军名姓!”
石五将手中花名册一合:“末将看过了,丁岳将军请回吧!”
石五出自右卫军,随尉迟耀祖被调进皇城,刚入皇城的那段时间,常常与禁军发生摩擦,甚至私下里还发生过斗殴。
尉迟耀祖初来乍到,为免生太多事端,经常让先字营忍着。
但越是隐忍,就越让禁军们得寸进尺,尤其是丁岳手下的那几个心腹校尉,更是嚣张跋扈至极,连尉迟耀祖的面子都不给。
齐王代政之后,一道圣旨免去了丁岳统领皇城内禁军的职务,并将他与其手下的几个心腹校尉调离了皇城,这才让先字营的将士们出了一口恶气。
皇城内的禁军没了丁岳的撑腰,又被尉迟耀祖接管后,被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倒也好相处了。
如今的丁岳人走茶凉,管不到皇城内,石五岂会给他面子,看一遍花名册是职责所在,看第二遍就是人情。
这个人情,石五不想给,话说的也就生硬了。
石五说完也不去管城下的丁岳,吩咐身边的队正:
“不在名单之列的,谁来都不允许擅入,今日齐王大婚不同往日,闲杂人等前来,不必通报,拒之门外便是!
本校尉去其他地方看看,你等守着。”
石五顺着城头往通阳门处缓步而去。
这个形似瓮城的所在,城墙也不短,崇德门处巡守的不可能全是先字营的人,大部分还是禁军。
石五迈着将军步背着手渐渐走得远了,那先字营的队正搬了张椅子坐在城头上,听着太和殿传来的鼓乐声,悠然自得。
却不料他刚坐下不久,太和殿方向就传来了‘当当当’的鸣金之声。
那队正听得这声音一愣,这鸣金之声是在沙场上退兵时才会敲响的,谁人敢在太和殿敲这东西?
就在这队伍与城头的士卒们愣神之时,一把刀从他的后背捅入,前胸透出,连喊一声都未来得及,便当场毙命。
先字营的士卒见得队正突然被杀,抬眼一看,却是与他们一同巡守皇城的禁军校尉下的杀手。
这个禁军校尉原本不负责巡守崇德门这一段,却不知道何时领了几十个手缠红绸的禁军摸了上来。
“胡校尉,怎敢!”
先字营的兵卒又惊又怒,持了刀枪便朝那姓胡的校尉攻了过去,但却未下杀手,必须得生擒才行!
那姓胡的校尉冷喝一声:“开城门!杀!”
几十个摸上城头,臂缠红绸的禁军,当先朝为数不多的先字营兵卒,与一脸懵圈的禁军士卒杀去。
先字营的兵卒还好,毕竟是经过特训的,反应极为迅速,人数虽少却快速抱了团抵抗。
那些还未反应过来的禁军人数虽多上不少,却在猝不及防之下当场被砍死十数人。
这些被砍死的禁军,到死都没能搞明白,为何同是禁军,在同一个大通铺上睡觉,同一个锅里吃饭,这些袍泽怎会将刀砍向自己。
与此同时,崇德门的门洞中,三个手缠红绸的禁军突然拔刀,冲过去就将站在自己对面的另三个禁军捅死,随后便将门闩取了下来,将崇德门的大门推了开来。
在门外的丁岳见得城头与城门都已得手,探手一拔腰间的长剑,高喊道:“兄弟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诛杀侫臣清君侧,还我大周之清明!”
丁岳手下的一众禁军从墙根处冲出,呼喊着冲进崇德门内。
就在丁岳带人冲进来时,停留在广场上的那些鼓乐手与抬礼品的汉子,也脱了身上的喜衫,从车底箱柜中取了兵器,接应丁岳的人马。
这广场之上有许多官员们的随从都等在此处,见得突生这等变故,顿时大乱起来,太监与宫女们也尖叫着四处逃窜。
城头之上,更是竹哨声大作,呼喝声此起彼伏。
尉迟耀祖从一座箭楼后闪身而出,脸上带着阴森的笑意:“石五,击鼓!先将城头的叛军斩杀,再把大门关闭,不要放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