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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牢里的烛火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摇曳着,昏黄的光芒在斑驳的墙面上投下了跳动的暗影,仿佛是黑暗中的幽灵在舞动。这微弱的光线将张希安那张本就透着青黑的面皮映照得愈发阴沉,让人不禁心生寒意。

张希安静静地坐在案前,他的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叩着案上的朱漆签筒,发出“笃、笃”的声响。这声音在寂静的偏厅中显得格外清晰,每一下都像是敲在人的心脏上,让人的心跳也不由自主地随着这节奏跳动起来。

阶下的差役们早已垂手而立,他们低着头,眼睛紧盯着自己的脚尖,不敢有丝毫的松懈。他们深知张希安的脾气,此时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生怕引起他的不满。

终于,张希安缓缓地抬起了头,他的目光如同寒星一般冰冷,直直地落在阶下被绑在长凳上的何方身上。何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他的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冷汗涔涔。

张希安面无表情地看着何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丝让人不寒而栗的笑容。他的声音低沉而冷酷,仿佛是从九幽地狱中传来的一般:“去,扇他十个嘴巴子。”

这句话如同惊雷一般在牢房里中炸响,差役们虽然心中有些不忍,但还是不敢有丝毫的迟疑。他们迅速地走上前去,站在何方的面前,然后毫不犹豫地扬起手,狠狠地扇了下去。

“啪、啪、啪……”清脆的耳光声响彻整个偏厅,每一声都像是打在何方的脸上,也像是打在所有人的心上。何方的头随着每一个耳光的落下而左右摇晃着,他的嘴角溢出了一丝鲜血,脸上也迅速浮现出了红肿的掌印。

“巴掌打的不够,上竹板!”张希安面无表情说道。

差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那何方虽被粗麻绳牢牢捆在长凳上,肩膀却还梗着,脑袋微微昂起,一身深蓝色的官衣虽皱巴巴的,衣角处却还缀着太监特有的明黄色绣金云纹,透着几分残存的体面。他喉头不自觉地滚了滚,刚要迟疑着开口:“这……大人,他毕竟是宫里来的……”

“嗯?”张希安眉峰陡然一挑,指节在签筒上重重一敲,筒里的竹签瞬间“哗啦”作响,像是在发出无声的警告。差役背脊瞬间沁出一层冷汗,慌忙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连连应了声“是!”,转身快步抄起门边悬着的厚竹板——那竹板边缘磨得光滑,一看就是常用来惩戒人的。

“啪!”第一记脆响骤然炸在厅中,带着十足的力道。何方猝不及防,左脸瞬间肿起五道清晰的红痕,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嘴角控制不住地抽搐。还没等他缓过劲,第二下、第三下接踵而至,竹板带着风势狠狠抽在他左右脸颊,每一下都让他脑袋嗡嗡作响。打到第四下时,只听“咯嘣”一声脆响,何方一颗白牙混着血沫从嘴角滚落,“啪嗒”掉在青砖地上。打到第五下时,他喉咙里终于溢出细碎的哭腔,声音发颤:“大人饶命!小的知错了!求大人手下留情!”

十记打完,何方整个人像一摊烂泥瘫在长凳上,嘴角不断淌着鲜血,眼皮肿得只剩一条细缝,连睁眼都费力。张希安缓缓起身,玄色官袍下摆扫过案角,他踱到何方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靴底轻轻碾过地上那枚带血的牙齿,发出细微的“咯吱”声:“方才不是挺横么?还敢说要回宫找圣上告状?你且好好想想,这世上的死人,宫里可从来记不住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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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咱真没瞎说啊!”何方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尖锐,他拼命地仰起头,脖子上的青筋都凸了起来,仿佛要把所有的力气都用在这一声哀嚎上。他的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一样奔涌而出,和脸上的血污混在一起,把半张脸都糊成了一片,看上去十分狼狈。

“我干爹是徐波公公啊!就是宫里的秉笔太监!他一定会来捞咱出去的!”何方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喊着,声音中充满了绝望和希冀。

张希安看着何方这副惨状,嘴角却泛起了一丝不屑的笑容。他右手握着的折扇“唰”地一下展开,露出了扇面上那两个墨色的大字——“慎刑”。这两个字在雪白的扇面上显得格外醒目,然而却与张希安此刻的神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捞?”张希安的声音中充满了嘲讽,“你当陛下会为一个弄丢兵部大印的阉人,在起居注上多写半笔?”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我明着告诉你,现在是你戴罪立功的唯一机会——若能老实交代,帮着寻回大印,尚可算你护印有功,保一条小命;再敢嘴硬,便是连徐波也兜不住的死罪!”

何方浑身一震,原本的哭嚎声戛然而止,他僵在长凳上,裤裆处渐渐洇出一片深色的湿痕,显然是吓破了胆。他咽了口带血的唾沫,声音微弱却急切:“招……小的全招!只求大人饶小的一条命!”

张希安收了折扇,用扇柄轻轻敲了敲案头,语气依旧冰冷:“从头说,从大印入库那天说起。”

“是是是!”何方像小鸡啄米一般连连点头,生怕自己说得慢了会被人打断。他一边抽搭着鼻子,一边努力回忆那天发生的事情,声音因为哭泣而变得沙哑,听起来有些凄惨。

“三月初五那天,最后用印的是兵部官兵嘉奖的。用完印之后,是我在库房门口接应的。当时,我还和李艳峰一起仔细检查了印信,确保没有任何问题。印泥没有蹭到边缘,印面上的龙纹也非常整齐,一点都没有模糊。验完之后,我们还当着张良器的面,将黄绫封好。他当时还笑着说:‘今儿个的差事倒顺利,没出什么岔子。”

“你确定,那时大印确实还在库房里?”张希安的声音低沉而严肃,他的身体微微前倾,仿佛要将对方逼入绝境。他的目光锐利如刀,紧紧地盯着对方的眼睛,似乎想要透过那层表面,看穿对方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

何方被张希安的气势所震慑,不禁有些慌乱。他急忙想要点头表示肯定,但动作却因为脸上的伤痛而变得有些僵硬。那扯动伤口的瞬间,让他疼得龇牙咧嘴,原本想要说出口的话也被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然而,何方还是强忍着疼痛,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说道:“千真万确!大人!当时我、李艳峰、张良器三个人都在场,亲眼看着封的黄绫,哪敢哄您啊!”他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焦急和无奈,似乎对张希安的怀疑感到十分委屈。

“库房的钥匙呢?”张希安直起身,指尖轻轻点向案头摆着的铜锁模型——那模型和库房的真锁一模一样,刻着繁复的花纹,“我听说,库房的锁要三把钥匙同时开,才能打开?”

“正是!大人您消息真准!”何方脖子微微一梗,像是在说一件值得肯定的事,“我管头一把钥匙,就挂在我腰间的荷包里;李艳峰管第二把,他说怕丢,总藏在贴身的衣袋里;张良器管第三把,听说他每晚都锁在自己房里的木匣子里。这三把钥匙得同时插进锁眼,一起转动,缺一把都打不开库房的门。”说到这儿,他忽然压低声音,眼神里带着几分不确定的惶恐,“不过……小的倒是听人说,兵部尚书许大人那儿有把备用钥匙,说是先帝当年御赐的,这么多年一直没动用过。还有宫里……宫里是不是也有一把备用的?咱没亲眼见过,就是之前听老太监闲聊时提过一嘴,不知是真是假。”

“最后把大印送进库房的,是谁?”张希安没接备用钥匙的话茬,继续追问核心问题,语气依旧不容置疑。

“是张良器啊!”何方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随即又怕说得不够清楚,连忙补了句,“他是库房的总管,按规矩,每天最后入库的物件,都该他亲自收进库房里锁好。可大人您想啊——”他凑了凑身子,声音因为紧张而发颤,“库房出入都要搜身,别说大印了,就是夹带一张小纸条都难。守库房的校尉们,一个个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连衣角都要掀起来检查,那么大个大印,谁能偷偷带出去啊?”

“最后把大印送进库房的,是谁?”张希安没接备用钥匙的话茬,继续追问核心问题,语气依旧不容置疑。

““是张良器啊!”何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喊出了这个名字,仿佛这个答案已经在他脑海中盘旋了许久。然而,话一出口,他便意识到自己可能说得还不够清晰,于是连忙补充道:“他可是库房的总管呢!按照规定,每天最后入库的物件,都应该由他亲自收进库房里并锁好。可是大人您想想看——”

何方一边说着,一边不自觉地向前凑近了一些,似乎想要让对方更清楚地听到他的话。他的声音因为紧张而略微有些发颤,仿佛这件事情对他来说至关重要。

“库房的出入管理可是非常严格的,每个人都要经过搜身检查。别说是大印这么重要的东西了,就算是夹带一张小小的纸条,恐怕都难以逃过守卫们的眼睛。那些守库房的校尉们,一个个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连衣角都要掀起来仔细检查。在这样严密的监管下,那么大一个大印,又有谁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它带出去?”

张希安对他的话恍若未闻,头也不回地转身走向案几,然后伸出手,将案头堆积如山的卷宗翻开。这些卷宗似乎已经被搁置了很久,最上面那本的封皮已经泛黄,透露出岁月的痕迹。而那封皮上用朱红色颜料书写的“兵部大印遗失”几个大字,在微弱的烛火映照下,显得格外醒目,甚至有些刺眼。

就在张希安的目光落在这几个字上的瞬间,厅外突然传来了“咚、咚、咚”的更鼓声。这声音在寂静的夜晚中回荡,仿佛是一种不祥的预兆。张希安的心头猛地一紧,他知道,现在已经是三更天了。

就在这时,案头的烛芯突然发出了“噼啪”一声脆响,原来是烛芯爆出了一个灯花。这小小的灯花在瞬间绽放出明亮的光芒,使得整个房间都亮堂了几分。然而,这突如其来的光亮却并没有给张希安带来一丝安慰,相反,它将他眼底深处隐藏的阴鸷与疑虑,毫无保留地映照了出来。

张希安凝视着那卷宗上的字,心中暗自思忖:这案子,恐怕比他原先想象的还要错综复杂啊。

“张良器会不会买通看守的护卫?”张希安又问道。

“不可能!”何方突然来了劲儿了,直接跳起来。“兵部库房那里的护卫大都是宫里派过去的,差不多三个月就轮换,三个月的时间,就想让护卫担这么大的责任?不可能!”

张希安闻言点点头。何方说得不错,再好的关系,也不可能有人拿自己的脑袋去替他人拼命。

“你就知道这些啦?”张希安开口问道。

“我。。。。。”何方欲言又止。

“速速道来!”张希安一声怒喝。

“禀大人,说实话,李艳峰、张良器还有我三人,虽说平日里有些小摩擦,关系并不是特别融洽,但说到底,这也不过是因为我们各自背后都有不同的势力支持罢了。然而,我个人认为,他们绝对没有胆量敢在兵部大印这样重要的事情上耍花招。”何方一脸认真地说道。

他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毕竟,无论是谁都清楚,一旦出了事情,那可是要掉脑袋的啊!”

张希安听完何方的话,沉默了好一会儿,心中暗自琢磨着。不可否认,何方所说的确实有一定的道理。兵部大印这样的关键物品,对于底下的那些护卫差役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实际用处。他们既不可能用它来造反,也不可能拿去换钱。而且,他们也没有足够的胆量去接触兵部大印,更别提监守自盗了。

张希安心里暗自思忖,何方、李艳峰和张良器三人监守自盗的可能性虽然不能完全排除,但这种事情迟早会东窗事发,到时候他们岂不是自寻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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