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贤好不容易按耐住澎湃的心潮,盯着唐辰的眼睛,认真问道:
“说吧,要,我怎么帮你?”
唐辰没回答他,而是瞟了河对岸一眼,问道:“皇上信了?”
“信!”魏忠贤回答的斩钉截铁。
这点倒是出乎唐辰的意料,他以为还需要再弄些什么祥瑞,神迹之类的事才能造神成功,没想到那么粗劣的光幕剪纸投影,对方竟然就信了。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怎么就信了?你没哄骗我吧?”
魏忠贤不答反问:“京城内外上百万人口,你去问问,还有比你惯会骗人的吗?”
见他还是一脸狐疑,魏忠贤耐心地解释了一句,“太祖爷晚年留下过一本秘本,秘本上记载了许多神奇志怪的故事,陛下常被先帝罚抄皇命祖训,便常常去偷看那个秘本,对里面记载的神仙志怪一直很好奇。”
这算什么?迷信胎教?
疑惑解开,唐辰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哦,还有这事?那秘本叫什么?”
“我又不识字,哪里知道那秘本叫什么。”
魏忠贤没好气呛了唐辰一句,语气中包含了今日连番受惊过度的怨气,但他似乎还想着二人是盟友的关系,便简略解释了一句:
“不过里面记载的一个故事,我倒是听陛下给我讲过,大概是有个姓韩的修道之人,遇到危险时,常常会后退一步,让别人先上,最后靠着一个小绿瓶修成道祖的故事。
所以,陛下对凡人修成神仙的事特别在意,你这算歪打正着,正打在陛下的心坎上。”
最后一句什么歪打正着的话,唐辰没听进去,他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在地望着尚不知自己具体说出什么惊天秘闻的魏忠贤,心里连续狂吼了一连串的“卧槽。”
若不是金水河对面的人能看到这边发生的事情,他几乎忍不住原地蹦起来。
“尼玛,太祖爷当年没看到化学书,全因为上课看网文了?而且还能默写下来,这得看了多少遍,这尼玛叫不叫不务正业?”
这话他也只能在心里说说,无法对眼前的这位内相言明。
不过有秘密无法分享的痛苦,让他差点憋出内伤。
忍着几乎便要脱口而出的狂呼,唐辰还是将后续的计划简短地跟魏公公通了一个气,主要是着重提了他要怎么配合的事。
至于宫外的事情,用不着他帮忙,唐辰自己便能办了。
听完唐辰的谋划,哪怕知道是冰山一角,魏忠贤还是由衷地生出佩服之心。
“你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这样的事你都能想到的,还敢付诸行动?不怕失败后,被砍头吗?”
唐辰抹了抹满是雨水的后脖颈,哈哈一笑:
“大好头颅在此,欢迎公公来砍。”
魏忠贤啐了一口,“我有病才会砍你,好了我回去交旨了,那边估计等急了。”
唐辰听到作了一个请的手势,只是才迈出一步的魏忠贤,忽地又扭过头来,问道:
“你刚刚那个观音大士的像,是怎么弄出来的?还能弄出来吗?”
唐辰嘿嘿一笑,不太想说,但见魏忠贤一副担心害怕不敢安心回去的模样,便拍了拍背上的大包裹,反问道:
“皮影戏,看过没?”
魏忠贤点了点头,“小时候,老家赶集时看过一次,可你这也没幕布啊?”
说着他还特意四下寻觅了一遍,确认金水桥上光秃秃的,没有悬挂任何幕布,而且那么大的幕布刚才要是有,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到。
唐辰指着漫天大雨,用一种高深莫测的语调,卖弄道:“雨为幕,烛成束,剪纸成影,挥手便可招来神灵降。”
“神灵降世?当真是神灵降世?”
金水河畔,得到回复的洪福帝激动得全身肥肉都在颤抖,抓着魏忠贤反复追问。
“是,唐辰说他刚刚被天雷震晕了,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梦里梦见了他娘亲,其娘亲告诉他,勿要与他人争一时之气,得饶人处且饶人,有能力便多要积德行善。”
魏忠贤将刚刚与唐辰商议的说辞,又重新重复一遍,末了偷眼观瞧了一下洪福帝的神情,见他胖脸满是激动之色,一副恨不得要冲过河去,亲自问问唐辰的架势。
他装出一副犯了大错的模样,跪地请罪:“奴才向陛下请罪。”
洪福帝被他突然请罪惊了一下,“你怎么了?又做错什么事了?有什么事回头再说,朕要跟三位阁老好好合计合计,朕初登大宝,未满一载,便有神灵降世在金水桥上,此等祥瑞便是千金难换,朕要与三位阁老好好研究一下要如何扩大影响。”
魏忠贤并没有因为洪福帝的轻拿轻放而起身,反而不问自答道:
“当初陛下派石统领半夜去将唐辰偷,咳,营救出陈府时,奴才派人调查了他,当初查到其母唐氏乃是陈府的妾室,并未汇报给陛下。”
洪福帝不在意地摆摆手:
“这点小事,还用请罪,没事,以后有事别瞒着我就行了,起来吧。”
魏忠贤一改往昔的阿谀奉承,变得前所未有的固执:
“不,陛下,请听奴才把话说完,奴才除了查出他母子的身份外,还查到一件事。”
被平日听话的奴才当面顶了一下,洪福帝即便心情再激动,面上还是禁不住流露出一点不快:
“哦,什么事?”
魏忠贤好似变成了内心坦荡的大忠臣,不卑不亢道:
“奴才查到,唐氏生前经常接济一些街头流浪乞儿,在当时,南城便时常有人传言其是九莲菩萨化身。
此前,奴才觉得都是一些乡野村妇的胡言乱语,如今看来是奴才有眼无珠,错将神迹当做了流言。
奴才有罪,没能让陛下亲眼见到九莲菩萨在人间的化身,奴才罪该万死。”
洪福帝呼吸顿时一乱,先惊后怒,朝着魏忠贤的肩膀便是一肥脚:
“啊,在此之前就有这样的传说?今日不是第一次显形?你这家伙,坏了朕的大好仙缘,该当何罪?”
“奴才有罪,奴才有罪。”魏忠贤摔倒后,又慌乱地爬起来重新跪下磕头。
“咳,咳。”在一旁忍了多时的叶厕,终于忍不住,上前打断这对主仆的不务正业,开口道:
“陛下,陛下,子不语怪力乱神,子不语怪力乱神,这世上怎可能有什么神灵降世,此必是那唐辰小儿故弄玄虚,臣请彻查。”
闻听‘故弄玄虚’四个字,洪福帝双眸霎时变得赤红充血,一副要吃人的架势。
“你是说他敢——欺——君——”
‘欺君’两个字,胖皇帝咬的极重,似想到了什么不堪的往事,眼神中竟流露出前所未有的杀气。
他缓慢地扭转胖脸,目光投射到金水河对岸,大雨中只能隐约看到一个团跪在河畔的小小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