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德啊,你去了,这锅一定要支的大点。”
“侄子明白,雨露均沾,黑锅足够大才够大家吃饭的。”
“哟呵,你还懂的用成语?”
“文华殿先生教字时讲过这个词。”
“行了,早去早回,你回来咱们就回京。”
“嗯,好的唐叔,哥,那我就去了?”
“去吧!”
岑港城外。
掩埋了倭寇尸体的码头前,唐辰与卢九德依依惜别。
“行了,人都走了,收起你的假惺惺吧,瞧你俩亲密劲,不知道还以为是真叔侄俩呢。”
顾凯没好气地打断唐辰惺惺作态的表演。
“你这人真是,头一次请人帮忙做事,当然要表现的热忱一些,才让人觉得妥帖嘛,算了,不跟你讲了,说吧,又出什么事了?”
唐辰收起脸上情深义重的表情,回转身来,一脸惬意逍遥地把玩着折扇,一步三摇地向岑港城中迈步。
“哪,给你。”顾凯自怀中掏出一封信,反手拍在唐辰怀中。
“谁的信?”
唐辰诧异地接住,只是在他要打开查看时,顾凯道:
“麻叶写给陈东的。”
唐辰一愣:
“不是,写给陈东的,你给我干嘛?”
说着,便要将信件拍回顾凯手中,但是顾凯没接,他的下一句话让唐辰六亲不认的步伐,猛地停在原地。
“徐浪火并了陈东,抓了你哥,将不知大和尚赶了回来,说要和你重新谈判。
你这封挑拨离间的信,自然就没用了,不还给你,我扔哪儿去?”
见他突然停步,顾凯跟着也停了下来,只是他眉头紧皱:
“接下来怎么办?你的谋划间接帮助徐浪统一了东海,夸张的说法,徐浪一个喷嚏,我们这儿可能就会刮起一场台风。
现在孙巡抚和曹公公都在围着不知大和尚打听具体情况。
消息虽然在孙巡抚和曹公公的严令下已经被封锁。
只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江南官场整个跟一个筛子一样,封锁不了多长时间。
消息一旦传出,恐怕江南又要改变风向。”
唐辰捏着手里信,重新向城中走,只不过这时他的步伐已经不是一步三摇,而是变成疾步快走。
“曹公公和孙巡抚什么意思?”
顾凯急跟上来,“曹公公意思还是谈,封王肯定不行,但其他的条件可以再商量,毕竟咱们得官兵人数太少,狼兵只有五百,戚将军和余将军编练的新军不过两千而已,他们是能打,局部能保持胜利,但大方向上还是那些卫所兵为主力,他们什么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
“孙巡抚的意思是打,这次谈了,下次呢?徐浪这个人反复无常,又背信弃义,是个十足的小人,必须弄死,这东海才能太平。”
唐辰反问:“那你呢?你什么意见?”
“我?”顾凯思忖了一下后道,“我倾向是打,孙巡抚说得对,徐浪此人不可信。”
唐辰以扇击掌,“那还犹豫什么,打啊!”
“你是上嘴唇碰下嘴唇,说的容易,怎么个打法,总该要有个谋划吧?还有调那些兵来,派那个将去,这些都要有个系统才行。”
顾凯十分不屑唐辰如甩手掌柜的德行。
如果可以,他其实更愿意自己当那个甩手掌柜。
羽扇纶巾,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多么潇洒飘逸。
该死的唐辰总是抢他的风头。
这次回呛一句,算是发泄他心中小小的不满。
唐辰听出他言语中不忿的语气,但没在意,逼都让自己装了,还跟人家计较什么。
他讪笑一下道:“你跟孙巡抚商议就行,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要推荐一名统率诸军的将领的话,我个人推荐戚文明。”
顾凯当即摇头:“论资历论官职轮不到他,谁说最近的一战打的确实不错,可大家都知道那是你的练兵法,没人会说是他的功劳。
不说成名已久的秦总兵,便是江宁卫所指挥使张少波,你觉的能听他的?”
唐辰摸了摸鼻子:“我只是一个提议。”
“你这个提议,还是不要提了,徒惹不痛快不说,同时还对戚将军官途不利。”
顾凯与他一路走,一路探讨商议,竟是在从城门到岑港城卫所的这段路上,将对阵徐浪的大致方略定了下来。
等到了大堂上,已经沟通完毕的曹吉祥和孙山召集一众官员坐堂开会,公布了徐浪要重新谈条件的事,
江南文武官员皆是哗然。
“阿拉说什么来着,阿拉说什么来着,倭寇的事他不是那么简单的,不能操之过急,这下好了,间接扶持了一个东海王出来,这下都麻爪了发?”
“本来就不该指望倭寇窝里斗这事,以为挑拨几个倭寇窝里斗就能坐收渔利,要是能这么简单,那咱们谁都能平了倭寇,还至于受这么多年的窝囊气吗?”
“如果汪清活着,还能压徐浪一头,现在汪清死了,徐浪又是个目无君父,背信弃义的小人,没了压制,他岂不变得更加不择手段?江南百姓苦也!”
“曹公公,有人因私废公,以私情扰乱公事,罪不可赦,我等要弹劾此人,公公可愿助力?”
“是啊,曹公,您为了江南殚精竭虑,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但是有的人来了之后任意胡为,擅杀朝廷大员便不说了,还擅自改变朝廷之策,将朝廷法度当做儿戏践踏,搅得整个江南乌七八糟。”
“此等祸乱朝纲的奸佞之徒,定要罢黜,才能还我大郑一个朗朗乾坤。”
“罢黜奸佞,复我寰宇。”
“我等附议。”
“我等附议。”
“附议。”
瞧着群情激愤,面红耳赤的江南各级文武官员,顾凯整个人都呆愣的张着嘴巴不知该说什么好。
不是,请大家来商讨怎么剿灭徐浪的吗?
怎么变成声讨奸佞了?
奸佞是谁?
他左右看了看,只见曹吉祥面色尴尬,眼神游移不定。
孙山则是面含揾怒,似在忍耐心中怒火。
而唐辰则像个没事人似的,脸不红心不跳,手里把玩着不知在哪里淘换来的湘妃竹折扇,装的跟饱学之士似的,瞪大眼睛看着众文武激情咆哮。
难道说他们骂的不是唐辰?而是孙巡抚?
正当他疑惑之际,端坐在主位上的曹吉祥,曹公公轻咳一声,小心翼翼地斟酌着用词,道:
“那个,咱家说一句,咱们都是为陛下效力……”
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忽见一旁的唐辰像屁股上着了火似的,猛地站起来,朝着曹吉祥大喝道:
“啊,公公,我要附议。”
曹吉祥被他突然一惊一乍搞得差点心梗,捂着心口,哭丧着脸问道:
“你要附议什么啊?”
唐辰理所当然地反问道:
“当然是要与诸位同僚联名弹劾祸乱朝纲的奸佞小人啊?
怎么,刚刚公公睡着了,没听见大人们的嚷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