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迷迷糊糊间，小晴醒了过来。
自己呼出来的每口气都带着热气。
这种感觉她可太熟悉了，肯定是昨夜在雪地站得太久了，又受寒了。
身边，江小雪正拿着热毛巾，轻轻为她擦脸。
小晴微微喘息，看着江小雪。
江小雪微微一笑，将她轻轻抱起来，在她身后塞了软枕，让她靠着更舒服一些。
她端来一碗药，药汤漆黑，甚至能倒映出人影。
江小雪抱着小晴，药碗递到她唇边的时候又轻声补了一句。
“蒹葭走了。”
“今天一早就走了。临走的时候，让我把这东西交给你。”
小晴再次回过神来，江小雪已经将一张纸塞到了她搭在被子上的手。
小晴展开一看，是国公府不远处的那套院子的房契。
那是小晴买下来，说属于她们两个人的第一套房子。
但直至今日，她们两个真正住到那套房子的次数一个手数得过来。
在那套房子干得最多的事情还是刚开始的打扫卫生、后来的造肥皂、配吃食配方……
记忆涌上心头，她想起和蒹葭在院子里种下的花草，笑着开玩笑说种这些不如种果树，不但好看还有的吃。
那时候她们还很小，好像是三年前吧，那时候小晴还没有旁边的小凉亭里面的桌子高。
哦，那时候好像还没经历宫变，还没有暴民入城，那座小凉亭是买房子的时候原本就有的。
后来连同她们一起种下的花草全部都被踩死了。
也一直没想着重新布置……
一滴泪水滑落，滴落在碗里漆黑的药水，小晴才察觉自己哭了。
“蒹葭……”小晴轻声唤道，声音中带着几分哽咽。
小晴捧着那张薄薄的房契，小小的手指微微发颤。
她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豆大的泪珠便扑簌簌地往下掉，像断了线的珍珠似的。
她捂住了胸口。
不是因为病痛，也不是那内伤。
以前的冬日，她似乎每年都会发烧。
但这是第一个没有好友在身边的冬日。
江小雪轻轻将她抱在怀里，柔声安慰。
“又不是以后见不着了，不过是去了西疆。”
“你不也去过西疆吗？我带着你骑马的话，几天就到了。”
小晴却轻轻摇头。
“我知道。”
“但那样的话，见面的次数总归是少了，长久不见，难免生疏……”
“我知道总会有分别的这一天，只是觉得太突然罢了。”
“所谓家，就是有人一直在那里等你的地方，如今，只剩下空房子了呢。”小晴擦了擦那张房契上的泪水，小心叠好放到床头的小盒子里。
江小雪默默看着她的动作，语气里满是无奈。
“后悔了？”
“你应该很清楚吧，她不愿意留在京城，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她哥。”
“我之前也有给你提过建议吧？按照我的性格，敢膈应我的好友，那李扬还能有活路？还有她那偏心的娘，不要也罢……”
江小雪轻轻抱住还在哭唧唧的小姑娘，语气里满是“不哭不哭、给你打小人”的意味。
小晴却轻轻摇头。
“她会生气，是因为在乎。”
“依我观察，她是喜欢她娘的，李扬不在的时候，她与娘亲私下相处也很好。”
“并不能因为她娘更偏爱长子，就能忽略掉对她的关爱。”
“我作为朋友，又怎么能替她做决定，让她远离喜欢的亲娘？”
“即便如此，但还是有更直接的方法，不是吗？”江小雪笑道。“你不过是怕自己维护感情的举动，弄巧成拙变成了毁灭感情的契机。”
“越是在意，就越是小心翼翼。”江小雪说着，又蹭了蹭小晴的脸颊。“哎哟，我们家小晴真是太可爱了，怎么会有这么招人疼的小姑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