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英雄,心中多有豪情万丈,回归实现,却难抵举目艰难。
清平子与曦同很快就回来了,他们并未进到月阴山脉,无功而返。
因为,元君这位相对古老的神只选择了关山谢客。
如今,夜晚的天中不再有月,黑暗无光。
清平子一回到守道宫,便皱着脸道:“师妹,元君闭门不出,于你也是好事,我们这等老家伙,就该守在自己的山头。
我要回去了,你让泽彭将几个小的带来,我一并带回去教导吧。”
姬容听得清平子红中发黑的脸,心道莫不是这老狰吃了闭门羹,失了面子,只是面子这东西,自己恰恰不在意。
便道:“师兄,你们一路辛苦,且先修整一番,何至于急着走。
元君是大神,是比师父凌霄子还古老的存在,当得我三请。
但我毕竟年轻,若直接去,师兄已为师妹做了第一请,剩余的两请便由师妹我自己来。”
便见那清平子的脸色果然好些。
元君不回应,姬容事先并没有想到。
有了清平子与曦同走了这前一遭,姬容便决定亲自去月阴山脉一趟。
她让孤清清用淡金源流为其调配了七色美酒,而后召了清关子和角珏回归。
角珏镇守山脉,清关子则载着她往月阴山脉去。
一到月阴山脉,果见山体灰蒙,遍布雾霭,这雾霭厚重,使得月阴山脉宛若遮了一层厚厚的纱帛,姬容伸不进脚,也探不进爪,
待她运转灵气欲要破开这层雾霭,便见那灰色雾霭顺着灵气的轨迹往她体内钻出,滞塞无比,惊得姬容连忙退走。
姬容心念微动,体内树根随心密密麻麻地穿透经脉,现于鸟羽之外,将那些灰色雾霭自体表逼出。
进不去,姬容就张开大喙,朝里叫道:“元君前辈,玉虚宫清姬子携色美酒来看你了。”她连着往里叫了三声,未见半点动静。
没有回应,姬容却也不急,她看着伏在一旁翻土玩的清关子,道:“师兄,我要在这等着,你若无聊,可自去玩耍。”
清关子摇头道:“这里不好玩,那我睡觉,要走时,你便叫我。”
“好。”
姬容立在那,自清晨等到日落,太阳一落,便见月阴山脉如活过来一般,鲜花绿树,竞相生长绽放,里头还隐隐约约传出些敲敲打打的快活声音。
姬容依旧不进去,她只得朝着里头叫道:“元君前辈,玉虚宫清姬子携五七色美酒来看你了。”
说毕,将酒自清关子身上取下,又道:“元君前辈,我知你听得见,我今日送的东西,你定然喜欢,我且将它放进来,还请开道口子。”
便见那灰色雾霭处有如裂纹般淡了一条不算太大的缝,姬容将酒往这缝中放,她边放边道:“昔年姬容在您这享夜光宴,不知您何年再办。
当年您可是说过会再请我的,可我等了许多年,也未再见到您的帖子。”
酒递尽了,那裂缝处又恢复了原样,里头却未传出只言片语。
姬容便继续在那说着,她干脆让清关子给她伐树,做了一个高高的木堆,姬容就立在木堆上说,清关子无聊,于是那木堆越堆便越高。
到了第三夜,姬容才走上木头搭就的高台,正准备对着月阴山脉翻古编故事、诉说自己对元君敬佩之情,
便见一轮月亮自月阴山脉中升起一点,元君冷冷的声音自里头传来,祂道:“这礼我已经收下了,你们快走吧。
关山!你们不准再伐树了,我这本就不热闹,你俩将我这的树都伐了,叫我的信众们住哪去。”而后,便往山中一沉,不见踪影
姬容听得这话,顿时叫道:“元君前辈莫急,我这就回去派修者来为这处种树。”
等了一会,也不见元君的影子再出现,她只得再朝里喊道:“元君前辈,那些酒你且喝着,下次来时,我还给你带。”
回了龙凤山,姬容便派了一位侍从去月阴山脉种树,她得空时,偶尔也会随意提着些东西去月阴山脉倾诉衷肠,以期再次得到元君的回应。
曦同听得姬容如此奔波,不赞同道:“阿容,你如今可是我们共同推举出来的共主,何必老对元君那老家伙低头。
要不要我将我那好伯父解下来,带祂去月阴山脉烧一回,再将祂俩串到一处,让祂们同去做太阳,只不过那样。”
姬容摇头道:“那般做,月阴山脉定会烧没了去了。
黑姐姐,元君是现今为数不多的古神,祂无错。
论起来,我本就算祂的晚辈,按玉虚宫的规矩,也我本该尊重祂些。
若能将祂笼住,那些隐世大族、新生的神只,新晋的大能便永远翻不起浪花。
黑姐姐,倒不是我怕了谁,意气之争谁都会,以强杀弱最是容易。
只是这天地,打坏容易治理难,我低头,是为这天下低头。”
说话间,姬容将曦同拉至主位旁的玉案上坐定,又亲自为她倒了一杯浆道:“一个活着的、正常的月君远比疯了的死了的强,黑姐姐,白日有你驱使太阳普照大地,晚上呢?”
曦同听得这话,道:“阿容心善,若是祂不识抬举,便还是做了稳妥。”
姬容点头道:“好。”
这日,姬容又如往常一般,同清关子来到月阴山脉。
只是这次,她带的是玉书「草木篇」的拓本,她盘坐在月阴山脉外围,读一页,便歇会。
那晚,她读了十页,直到天亮,也不见那山里头有半点反应,
得不到回应的姬容只得收起书,她失望道:“元君前辈,我越来越忙了,这阵子怕是不能常来了。
这天地之间草木精怪甚少,我原想着你为夜君,是不是就会愿意接过这部书让草木一道兴盛繁荣,看来,是我想多了。”说罢,便同清关子往回去。
姬容一走,那玉液洗月池里立时迸出一轮圆月,元君朦胧的身形于月中若隐若现。
不消一刻,便见那池中涟漪遍布,一道涟漪道组成字来,串在一起,赫然是姬容读过的内容,
水字一个个纹在池中的荷叶上,待最后一个字刻录完毕,元君发出了一声似有似无的轻叹,再次回归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