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七章:槐下论道 青元真意
镇口的老槐树不知活了多少年,枝桠遒劲如虬龙,浓荫能罩住半条街。
林小满靠在最粗的树杈上,膝头摊着本泛黄的《青元诀》,凝神境的灵力顺着叶脉游走,竟能“听”到树皮下汁液流动的轻响——这是突破后才有的本事,天地万物的气息,在他灵识里都化作了可触可感的韵律。
“在这儿偷懒?”张长老的声音从树下传来,他怀里抱着坛新酿的梅子酒,壶嘴还冒着丝丝白汽,“李大夫说你把他的‘静心草’都催开花了,连药味儿都变甜了。”
林小满翻身跃下树,落在青石板上悄无声息。凝神境的灵力让他的身法愈发轻捷,落地时甚至能带起圈细小的气流,卷得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飘开。
“不是偷懒,”他接过酒坛,指尖刚碰到陶土,就感觉到里面的酒液在灵力牵引下轻轻晃动,“在想《青元诀》里的‘和合’二字。”
“哦?”张长老往石桌上倒酒,琥珀色的酒液在碗里荡出涟漪,“你悟到什么了?”
“以前觉得‘和合’是让灵力顺服,”林小满抿了口酒,梅子的酸混着酒香漫开,“现在才明白,是让自己的灵力和天地的气息‘搭话’。就像这棵老槐树,它的根在土里喝着水,叶在风里晒着太阳,从不用力,却长得比谁都结实。”
张长老闻言笑了,指节敲了敲桌面:“有点意思。那你说说,凝神境和凝真境最大的不同在哪?”
“凝真境是把灵力练得‘硬’,能劈开石头;凝神境是让灵力‘软’下来,能绕着石头走。”
林小满望着树影里跑来跑去的孩子,他们正用石子在地上画格子,笑声像银铃般脆响,“就像护着这些孩子,硬挡着不让他们跑容易摔着,跟着他们的步子走,反而能护得更稳。”
“这话说到点子上了。”张长老灌了口酒,眼神忽然变得悠远,“三十年前我在合道境修士身边听道,他说‘修行如行船,猛桨能破浪,巧舵能避礁’。你现在就像摸到了巧舵的边儿。”
林小满的心猛地一跳。合道境——那是比凝神境更高的大境界,传说能引动一方天地的法则,挥手间便能改天换地。
他从未奢望过能触及那样的境界,此刻被张长老点破,竟有些发怔。
“别慌。”张长老看出他的局促,把酒碗往他面前推了推,“路得一步一步走。
你现在要做的,是把凝神境的‘和’字练透。
比如这坛酒,你能用灵力让它更甜,却不能让它变成长生露,这就是‘和’的分寸。”
正说着,阿木抱着个竹筐跑过来,筐里装着刚摘的野栗子,还带着新鲜的刺壳。
“先生,李爷爷说用你的灵力烘栗子,能比炭火烘得更匀!”他踮着脚把筐往石桌上放,灵力在指尖跳着,像群雀跃的小火苗。
林小满笑着点头,指尖悬在筐上方,凝神境的灵力化作层薄薄的气罩,均匀地裹住每个栗子。
他能清晰地“看到”壳里的果仁在热力下慢慢膨胀,甚至能分辨出哪个栗子的水分更足些。盏茶功夫后,“啪”的一声轻响,第一个栗子壳裂开了缝,露出金黄的果仁。
“成了!”阿木欢呼着剥开壳,烫得直搓手,却还是先递到林小满嘴边,“先生尝尝!”
栗子的甜混着焦香在舌尖化开,林小满忽然觉得,这比任何天材地宝都更能滋养灵力。
他看向张长老,见老人正眯着眼笑,眼角的皱纹里都盛着暖意——原来所谓“和合”,不仅是与天地,更是与身边的人。
这时,镇西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铁器碰撞的声响。
林小满的灵识瞬间铺开,凝神境的感知让他“看”得一清二楚:是几个穿着玄甲的兵卒,正把个卖菜的老汉按在地上,理由是“不交过路费”。
“又是这群兵痞。”张长老的眉头皱了起来,“听说新上任的校尉是个修行者,灵聚境巅峰,仗着有几分修为,在镇上横行霸道。”
林小满放下酒碗,灵力在周身轻轻一荡:“我去看看。”
他走到镇西时,那校尉正用靴尖踩着老汉的背,手里把玩着颗灵聚境修士常用的“聚气丹”,脸上带着倨傲的笑:“不过是个凡夫俗子,也敢跟本校尉讨价还价?”
“放开他。”林小满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凝神境的威压,像块石头投入静水,让周围的喧哗瞬间平息。
校尉猛地回头,见林小满穿着粗布衣衫,起初还带着轻蔑,可当他感受到那若有若无的威压时,脸色骤变:“凝神境?”
他虽跋扈,却也知道凝神境意味着什么,下意识地松开了脚,却还是硬着头皮道:“我乃镇西军校尉,在此执法,你敢插手?”
“执法?”林小满走到老汉身边,指尖灵力微动,拂去他身上的尘土,“仗着修为欺压凡人,也配叫执法?”
他的灵力顺着地面漫开,悄无声息地缠上校尉的脚踝——不是攻击,却让对方动弹不得,像被无形的藤蔓缠住。
校尉又惊又怒,灵聚境巅峰的灵力猛地爆发,却发现自己的灵力像陷入泥沼,怎么也冲不破那层看似柔和的屏障。“你敢困我?!”
“不是困你,是让你冷静些。”林小满的声音依旧平静,“玄甲穿在身上,该护着百姓,不是用来吓人的。”
他收回灵力,看着对方踉跄后退的样子,“再敢胡来,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校尉咬着牙,终究没敢再动手,带着兵卒灰溜溜地走了。
围观的镇民爆发出一阵欢呼,老汉拉着林小满的手,感激得说不出话。
林小满扶起他,忽然觉得凝神境的灵力里,又多了些什么——不是更强大的力量,而是更从容的底气,能在不公面前,稳稳地站出来说“不”。
回到老槐树下时,张长老正往两个酒碗里续酒。“没动手?”
“没那必要。”林小满坐下,酒液里的倒影映着他平静的脸,“他只是被权势迷了眼,还没到不可救药的地步。”
张长老笑着举杯:“这杯敬你。敬你懂了‘凝神’的真意——不是能打得多狠,是能护得多暖。”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与老槐树的阴影交叠在一起。
林小满望着镇子里渐起的炊烟,指尖的灵力随着晚风轻轻起伏。
他知道,凝神境的路才刚开始,但只要守住这份“软”与“暖”,哪怕离合道境、渡劫境还很远,脚下的每一步,也都走得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