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零时十三分，苏暖发现咖啡馆里的所有钟表都停在了π时刻——指针永恒地卡在3点14分的弧度上，秒针颤抖着试图突破这个无理数的桎梏。
w蜷缩在窗边的扶手椅里，每一根毛发都散发着微弱的生物荧光，像是某种深海生物。
\"时间在害怕。\"橘猫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量子纠缠的震颤。
苏暖的手指停在半空。她正在擦拭的玻璃杯突然变得异常沉重，仿佛里面装着整个宇宙的质量。\"害怕什么？\"
\"害怕被看穿。\"w的尾巴扫过空气，留下一道磷光轨迹，\"它一直假装是条直线，其实...\"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挂在墙上的古董钟表面出现蛛网状裂纹，从中心点辐射出无限分支，每个分支末端都卷曲成克莱因瓶的拓扑结构。苏暖看见无数个微型自己在那些碎片里重复着擦拭杯子的动作，每个动作都比前一个慢了0.7倍速。
\"时间在分形递归。\"w跳上吧台，肉垫踩过的地方泛起时空涟漪，\"我们以为自己在向前走，其实是在螺旋上升。\"
苏暖感到一阵眩晕。她的记忆开始以非线性的方式涌现——童年时打翻的牛奶与三个月前摔碎的咖啡杯重叠在一起；第一次遇见w的场景与尚未发生的告别相互缠绕；甚至包括那些理论上不属于她的记忆：中世纪女巫的审判、未来火星殖民地的日落、某个二维生物的平面恋爱...
\"这是...\"
\"你的世界线正在展开。\"w的金瞳变成两道狭长的裂缝，里面流淌着原始星云的物质，\"人类总把意识关在颅骨里，多可惜。\"
咖啡馆的灯光突然变得立体。光束不再是直线传播，而是像藤蔓般在空间里生长、分叉、开花。苏暖看见自己呼出的二氧化碳分子在空气中跳着华尔兹，看见w甩落的毛发在量子层面上仍与本体保持纠缠，看见无数个平行宇宙的咖啡馆如气泡般在四周浮沉。
\"观察会固化现实。\"w的声音开始带有多个维度的回声，\"但如果我们停止定义...\"
苏暖尝试松开认知的缰绳。霎时间，咖啡馆的边界开始软化。墙壁像水母般轻柔起伏，书架上的书本长出鳃呼吸，她手中的抹布变成了会唱歌的纤维生物集合体。最惊人的是，她看见自己左手的细胞正在和右手的细胞用中微子语言吵架。
\"太混乱了。\"她下意识地想要重建秩序。
w轻轻咬了她的手腕：\"混乱只是你尚未理解的秩序。\"
一滴水珠从天花板落下。在下坠过程中，它经历了十七种物态变化：液态、固态、等离子态、玻色-爱因斯坦凝聚态...最后在触及地板的瞬间变成了一首俳句。苏暖弯腰拾起这首\"诗\"，发现每个字都是由更小的宇宙构成。
\"每个存在都会产生涟漪。\"w的胡须拂过纸面，\"你以为自己只是擦杯子，其实是在重构星系。\"
苏暖突然理解了什么。她放下抹布，让双手自由悬浮在空中。指尖开始自主演奏某种宇宙乐章，每个动作都在时空连续体上激起波纹。她看见自己三个月前某个无心的微笑正在银河系另一端引发超新星爆发，而昨天打的一个哈欠则让某个平行宇宙的冰川暂停融化。
\"因果律是...\"
\"人类编的最可爱的童话。\"w的尾巴突然无限延伸，穿过十二个维度后回到原点，形成一个自我吞噬的环。
咖啡馆的温度开始波动。某些角落降至绝对零度，原子运动完全静止；另一些区域则达到普朗克温度，连时空本身都在沸腾。苏暖的皮肤同时体验着所有可能性：灼烧、冰冻、被暗物质穿透、与反物质湮灭...
\"害怕吗？\"w的声音从她自己的胸腔里传出。
苏暖发现自己正在同时存在于多个状态：恐惧与平静、年轻与衰老、存在与虚无。这种全息式的体验带来某种神性的清醒，就像第一次真正睁开眼睛的婴儿。
\"这就是...\"
\"存在的本真。\"w终于完全融入环境，成为咖啡馆的意识本身，\"没有观察者，只有观察；没有被爱者，只有爱本身。\"
晨光如液态黄金注入窗框。所有异常的物理现象开始退潮，但某种本质的改变已经发生。苏暖看着自己恢复\"正常\"的双手，知道它们从此将永远记得如何直接触摸世界的纹理。
咖啡馆的门铃响起。门外站着无数个版本的w：幼猫、老猫、三只眼的量子猫、没有实体的概念猫...它们同时开口，声音叠加成宇宙背景辐射般的白噪音：
\"要续杯吗？\"
苏暖微笑着拿起虹吸壶。在某个尚未诞生的维度里，某个尚未存在的顾客正在等待一杯超越时空的咖啡。而她，将永远在这里，用存在的涟漪冲泡永恒的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