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世兰的问题，问住了安陵容。
她愣了愣，脸色，渐渐有些发红。
“娘娘……”
嗫嚅片刻，安陵容有些窘迫地开口道：“臣妾确实不如旁人许多。”
……
年世兰并不想听她这么说。
安陵容这性子，当真是……
许是年世兰一下子冷了脸，安陵容那儿也意识到了什么，急忙改口，道：“臣妾擅长……”
“不必告诉本宫你擅长什么。”
瞧见安陵容总算是有些开窍了，年世兰这才撇撇嘴，说道：“你只需要去想，皇上会不会喜欢。”
“以及怎么样，才能让皇上喜欢，就够了。”
“只要你能做到恩宠不断，往后像今日这样的事情，根本都不需要本宫开口。你对着皇上笑笑，他自然舍不得叫你伤心。”
安陵容懵懵懂懂。
似乎是觉得，真的可以么？
言尽于此。
年世兰辛苦了一个下午，也实在是有些累了，端起一旁的茶盏，就示意颂芝送客。
“臣妾告退。”
安陵容到底还是有些眼力见儿的，站起来，就对着年世兰服了服身，预备着也要离开了。
不过。
临走时，安陵容的眼神，扫过了一旁的香炉。
那里头，正散发出淡淡的青烟，自然，是欢宜香。
“娘娘殿里的欢宜香，闻着似乎比从前淡了许多。”
安陵容冷不丁这么说了一句，回眸看向年世兰。
年世兰拿着茶盏的手一抖，险些没拿稳，好歹是稳定住了神色，随口道：“本宫喜欢熏香。”
“从前总觉得，这香味浓浓的很是好闻。可自从去岁病了一场以后，便有些闻不得那样浓烈的味道了，时辰长了，总觉得闷闷的。”
“故而，淡了许多。”
安陵容颔首，神色变得小心谨慎了一些，她问道：“臣妾记得，娘娘说过，这香，似乎是皇上赏赐的？”
“是。”
年世兰应了，心跳一时有些快，并不清楚安陵容究竟想说什么。
可，一想到安陵容是个很懂香料的，年世兰又故意补充道：“阖宫上下，也就本宫这里有了。”
“原来如此。”
安陵容笑笑，那笑容虽然温和，但落在年世兰的眼中总有些说不出来的古怪，令得年世兰自己也弄不清楚，安陵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旋即，安陵容问道：“这香味，臣妾闻着也很喜欢。不知娘娘，能否赏赐臣妾一些？”
“娘娘放心，臣妾不是觊觎皇上给娘娘的东西，不过是觉得欢宜香稀罕，想要拿一点点回去看看。”
“只看看，不会当着任何人的面儿点的。”
！
她果然是发现了。
只是，她想做什么！？
年世兰的心一下子跳得更快了，她很想问问安陵容，这世上，能否有解开欢宜香之“毒”的法子，可她没法问。
终究，她与安陵容之间，其实并没有那么深的信任，这个最大的秘密心照不宣也就罢了，要是说出来……
一旦被发现，那将是万劫不复。
“可以。”
年世兰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豁出去一把。
人这辈子，总有要赌一赌的时候，她也信，安陵容是个聪明人，不敢做太逾矩的事情。
“颂芝，去取了给安答应。”
年世兰吩咐一声，安陵容那儿终于是会心一笑，道：“臣妾多谢娘娘赏赐，臣妾一定不会叫旁人瞧见的。”
“嗯。”
年世兰状似漫不经心地应了，直到安陵容走远，她的心，才终于是一点一点平复了下来。
颂芝却是不明就里。
送走安陵容，回来便忍不住嘀咕道：“这安答应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娘娘这样帮她，真的值得么？”
值得么？
年世兰歪了歪头，往外瞧着。
天色都暗淡下来了呢。
外头几乎乌黑如墨，瞧不清楚什么了，正如她的来路一般。
“倒也没什么值不值得的。”
年世兰想了想，道：“反正能让皇后生气，本宫就是高兴的。更何况，总要做些不一样的尝试，是不是？”
不一样的尝试？
颂芝显然没听懂，不过还是没多过问。
转眼到了八月。
中秋节前，迎来了年世兰的生辰。
难得过一回生辰，一年一度的，皇上便下旨，要在圆明园里，好好给年世兰办一场，同时也在生辰宴之后不久的中秋后，回京。
这日。
眼瞅着生辰宴不过两三日了，清凉殿中，颂芝再把最后的宴客单子，以及宾客们送礼的单子拿来给年世兰过目。
“这庆国公府倒是有心了，娘娘您瞧。”
颂芝如数家珍似的，将一样一样好看的礼物拿出来给年世兰瞧，哄着年世兰开心。
年世兰百无聊赖看着，直到听见颂芝提到敦亲王府送来的礼。
倒也稀罕。
就是比起上一回的南珠，稍微次了那么一等。
“敦亲王府送来的东西也是不错的。”颂芝还是这么说了一句，又小心看年世兰的脸色。
她家娘娘近日，与敦亲王福晋之间的来往似乎少了许多呢，从前两个人，几乎是无话不说的闺中密友呢。
“嗯。”
年世兰随意扫了一眼敦亲王府送来的东西。
她深知。
这东西，次了一等，倒不是如今敦亲王府只有这样的东西，而是他们关系疏离了些，敦亲王福晋便也不曾挑那样贵重的东西给她了。
“朋友”么，自然该是有来有往的。
想着，年世兰又问道：“座次可安排好了？给本宫瞧瞧。”
“这儿呢。”
颂芝说着，又端上来一本册子。
翻开一瞧，年世兰眉头就皱了皱。
敦亲王福晋离她也太近了些，少不得又要说几句话，便道：“把敦亲王福晋安排到齐妃那边儿吧。”
“两个当额娘的人，聊起孩子来，还是有话说的。”
颂芝歪了歪脑袋，有些惊讶，但还是点头答应了。
三日后，便是年世兰的生辰。
圆明园临湖的水榭上，皇上为她安排好了生辰的宴会，场面宏大，水榭里的一草一木，皆是精心装饰过的。
“华妃娘娘万福金安。”
她姗姗来迟，嫔妃们，都一一跪下，向她客气行礼。
皇上与皇后，携手站在水榭外的走廊上，正笑吟吟地看着她，迎接她这个正主过来。
“皇上。”
年世兰莞尔，嘴角是说不尽的妩媚与柔情，看都不看皇后一眼，只道：“皇上真是有心了。”
“为了臣妾的生辰，这样花心思。”
“哪里。”
皇上对这话自然十分受用，拢了年世兰的手，就道：“只要你开心，朕便觉得是值得的。”
是么？
年世兰仍是笑着。
她想，也就是“吩咐一句的值得”罢了，太过放在心上感动自己，那才是“不值得”的。
一路往前。
走进水榭时，年世兰路过沈眉庄身侧。
她这一胎，也有五个多月了，瞧着肚子浑圆。
“惠贵人还怀着孩子呢，快起来吧。”
年世兰少不得叮嘱了一句，待得沈眉庄站了起来，她又细细地打量起了沈眉庄来。
说来奇怪。
沈眉庄这一胎，怀相倒是极好。
就是她怀着孩子，也不知是没克制食欲还是怎的，原先就丰腴的体态，如今瞧着更是臃肿了几分，是有些胖了。
就连脸上，似乎也因为肾气不足，而长了少许妊娠斑。
有些影响容颜。
故而，今日这样盛大的场合，年世兰走近沈眉庄跟前的时候，是能够看得出来，沈眉庄的脸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脂粉的。
想来是为了遮掩住这些斑纹。
说起来，当初沈眉庄有孕后不久，温实初便去了庆国公府上照料庆国公，那一去，就是一个多月。
等到温实初回来时，沈眉庄这一胎，已有四个多月了。
仿佛是从那之前，沈眉庄便开始有些长胖了。
想到自个儿有孕时，体型也日渐臃肿，年世兰便也没怎么把沈眉庄的变化放在心上，更何况，温实初既是回来了，以他的性子，必然也会好好照料沈眉庄的。
“臣妾多谢娘娘。”
沈眉庄大方得体地回应着，搀扶着采月的手，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
“唔。”
瞧着她动作这样艰难，皇上亦是忍不住沉吟一声，道：“肚子愈发大了，瞧你行动不便，以后不必这样行礼了，能免则免。”
“是。”
沈眉庄矜持含笑，再不言语。
皇上便也不说什么，拉着年世兰，走进了水榭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