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探长的独眼中闪过一丝痛苦：\"艾米丽是语言学教授，三年前她来研究墙上的铭文...触碰了镜子。\"
他的声音变得嘶哑，\"现在她躺在爱丁堡皇家医院，身体完好，但里面住着一个自称来自1832年的灵魂。\"
林默走向那面被遮盖的镜子，动作像梦游者：\"我父亲认为镜子能创造完美人类...分离杂质，保留纯粹理性。\"
\"他理解反了。\"麦卡锡苦笑，\"杰基尔发现，分离人性的任何部分都会导致失衡，真正的净化是接纳所有部分，保持完整。\"
他指向墙上的铭文，\"『人性归真』不是通过分离，而是通过整合。\"
陈岩的右眼突然流出黑色的液体，不是血，但黏稠得像原油，与此同时，他的右手自动伸进口袋，掏出了那瓶镇静剂，动作完全不受他控制。
\"它在利用你！\"林默大喊，\"抵抗它！\"
但陈岩的身体已经不听使唤。
他看着自己的右手拧开瓶盖，将整瓶镇静剂倒进工作台上一个半满的烧杯里，液体立刻变成了与他在幻觉中看到的相同的蓝色。
\"第七个容器必须自愿...\"陈岩的嘴巴自动重复着幻觉中的话，声音混合着他自己的和另一个更古老的声音，\"...完成循环...\"
地下室的灯光开始闪烁，墙上的脑解剖图渗出血珠，在石墙上形成新的图案，七面镜子围绕一个中心点的图示。
与此同时，被黑布覆盖的镜子发出低沉的嗡鸣，布料的边缘泛起蓝光。
林默突然尖叫起来，身体悬空，像是被无形的双手掐住喉咙提起，他的双腿在空中乱蹬，脸色迅速由红变紫。
\"它在强迫他自愿！\"麦卡锡冲向林默，试图把他拉下来，却被一股无形力量弹开，重重撞在墙上。
陈岩挣扎着对抗控制他身体的力量，但收效甚微，他的右手已经拿起那杯蓝色液体，缓缓举向嘴边。
左眼的视野逐渐模糊，右眼却看得越发清晰。
现在他能看到地下室里有无数半透明的人影，都在重复同一个动作：喝下某种液体，然后走向镜子。
就在液体即将触到嘴唇的瞬间，陈岩用尽全部意志力，将头偏向一旁，蓝色液体洒在他的右肩上，立刻烧出一个洞，却没有疼痛，只有刺骨的冰冷从伤口蔓延开来。
控制突然解除了，陈岩踉跄着扑向悬空的林默，从口袋里掏出警徽，那是唯一他能想到的金属物品，猛地刺向林默面前的空气。
一声非人的尖啸充满了地下室，林默掉下来，大口喘着气。
警徽在半空中停住，仿佛刺中了某种看不见的东西，尖端开始发红变热，然后融化成液态金属滴落在地上。
被黑布覆盖的镜子剧烈震动起来，蓝光透过布料，在地下室墙上投射出七个晃动的人影。
陈岩的右眼能看到他们清晰的面容，六男一女，都穿着不同时代的服装，面容扭曲痛苦，第七个是林正国教授，他的嘴一张一合，像是在重复一个词：
\"自愿...必须自愿...\"
麦卡锡从墙上撕下一张脑解剖图，露出后面隐藏的石板，上面刻着七面镜子的排列方式和中央的一个奇怪符号。
\"记忆之墙！\"老探长喊道，\"后面就是第七面镜子的真正位置！\"
陈岩的右手再次不受控制地动起来，这次是在地上画出一个与石板上完全相同的符号，与此同时，洒在地上的蓝色液体开始向那个符号流动，像有生命的触手一般填满每一道线条。
符号完成的瞬间，地下室最远端的墙开始震动，石块缓缓移动，露出一个黑暗的洞口，一股腐败的气息从洞中涌出，混合着某种更古老、更邪恶的味道。
林默爬向陈岩，嘴角带着血迹：\"不能进去...那正是它想要的...\"
但陈岩的右眼已经看到了洞内的景象，七面形状各异的镜子围成一圈，中央是一个石台，上面躺着一个人形。
更可怕的是，从水洼的倒影中，他看到七个杰基尔的脸同时转向他，露出完全相同的狞笑。
\"太晚了...\"陈岩听到自己说，\"循环已经开始了。\"
记忆之墙后的空间比预想的要大得多，陈岩的右眼在黑暗中看到一片幽蓝的微光，勾勒出一个圆形石室的轮廓。
空气中有防腐剂和朽木的气味，底下还藏着另一种更刺鼻的味道，像是烧焦的头发和硫磺的混合物。
\"老天...\"麦卡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手电筒的光束颤抖着扫过石室中央。
光束停驻的瞬间，陈岩的胃部猛地收缩。
中央石台上躺着一具穿着维多利亚时代服装的干尸，双手交叉放在胸前。
尸体的头部被一个玻璃罩覆盖，里面漂浮着灰白色的大脑，数十根细如发丝的金线从大脑延伸出来，连接向石室各处。
\"杰基尔博士。\"林默轻声说，声音里混合着恐惧和某种诡异的敬畏。
陈岩的右眼突然剧痛，视野中的蓝光变得更加明亮，现在他能看到那些金线实际上散发着微弱的能量，像蛛网一样连接着石室墙上的七面镜子。
六面挂在墙上，第七面立在尸体头部正前方，比其他都要大，镜框上刻满与陈岩右手曾画过的相同符号。
\"他保存了自己的大脑...\"麦卡锡的手电筒光照向玻璃罩，\"这些线...连接到每面镜子...\"
陈岩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指向最近的一面镜子，镜面本该反射石室内的景象，却显示出一个完全不同的空间。
像是某个古老图书馆的角落，一个穿爱德华时代服装的年轻男子被困在里面，疯狂拍打着镜面，嘴巴大张像是在尖叫，却没有声音传出。
\"那是谁？\"林默靠近那面镜子，手指悬在镜面前方。
麦卡锡的呼吸变得急促：\"艾伦·麦考伊...1912年失踪的牛津心理学教授...他是第一个现代受害者。\"
陈岩的右眼能看到有微弱的能量流，通过金线从那面镜子流向中央的玻璃罩，像是某种养分在被输送。
他的视线顺着其他金线移动，每一面镜子都囚禁着一个人，1920年代的女灵媒，1950年代的神经外科医生，1980年的量子物理学家...
第六面镜子前，陈岩停住了。
镜中是被吞噬的林正国教授，他的西装现在破破烂烂，眼睛变成了完全的黑曜石色，正用指甲在镜面上刻着什么。
\"父亲！\"林默扑向那面镜子，却被麦卡锡拦住。
\"那不是他了！\"老探长吼道，\"只是残留的...回声，真正的林教授已经和杰基尔的其他部分融合了。\"
陈岩的右眼视野突然扭曲，眼前的景象分层叠加，他同时看到现在的石室和一百多年前的同一个空间：
活着的杰基尔博士站在石台旁，给一个昏迷的年轻男子注射蓝色液体；男子的身体开始融化，而墙上的一面镜子发出刺目的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