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陈警探。\"林正国头也不抬,\"正好。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陈岩注意到那面古董镜被安置在林默对面,镜面依然显示着那个维多利亚实验室,但现在能清晰看到穿古装的男人正在调配某种药剂。
\"这是什么把戏?\"陈岩质问道。
\"不是把戏,是科学。\"林正国调整着仪器旋钮,\"杰基尔博士发现某些特殊结构的金属合金,在特定频率的电磁场中,能够成为意识传输的媒介。\"
他指向镜子,\"这面镜子就是这样一个媒介,它能将人格的某些方面分离出来,形成独立的'镜中自我'。\"
\"你对你儿子做了什么?\"陈岩逼近一步。
林正国终于抬起头,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我给了他成为完美的机会!通过分离软弱、感性的部分,保留纯粹理性...这本该是人类的进化方向!\"
仪器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林默开始剧烈抽搐,双眼翻白,嘴角冒出白沫。
\"开始了!\"林正国兴奋地转向监视器,\"看!脑电波分裂了!\"
屏幕上,林默的脑电波确实分离成两种截然不同的模式,一种狂暴混乱,另一种冷静有序。
林默的头突然抬起,眼神完全变了,清澈、明亮,充满陈岩从未在这张脸上见过的生命力。
\"帮帮我...\"这个声音柔软而充满恐惧,与林默平日冷漠的语调判若两人,\"他要把我永远关在里面...\"
\"次级人格显现!\"林正国飞快记录着数据,\"太完美了!\"
陈岩冲到林默面前:\"你是...画画的林默?\"
镜中人点点头,泪水夺眶而出:\"他一直折磨我...每次我试图出来,他就对着镜子...\"
他的声音突然扭曲,面部肌肉不自然地痉挛起来。
\"不!回去!\"林默的声音又变回了那个熟悉的冰冷语调,\"你不该和他们说话!\"
林正国按下某个开关,一束强光直射镜子。镜面泛起涟漪,维多利亚实验室的景象变得模糊。
穿古装的男人突然转身,陈岩第一次看清了他的脸,那根本不是人类的面容,而是一张不断变化的面具,时而年轻时而衰老,时而男性时而女性。
\"杰基尔...\"林正国敬畏地低语。
镜中人举起一只装有发光液体的试管,嘴唇蠕动着,虽然没有声音,但陈岩莫名听懂了他的话:
\"七面合一,方得解脱。\"
林默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尖叫,身体弓起,几乎要从椅子上弹起来,监视器上的脑电波变成了一条直线。
\"心跳停止!\"小李惊呼。
医护人员冲进来实施抢救。
混乱中,陈岩注意到镜子里的景象又变了,现在显示的是一个类似教堂的场所,六面形状各异的镜子围成一圈,中央跪着一个模糊的人影。
林正国抓住陈岩的手臂:\"看到了吗?那是其他六面镜子!它们的位置...杰基尔在给我们线索!\"
陈岩甩开他的手:\"你疯了吗?你儿子快死了!\"
\"不,你不明白!\"林正国的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这才是突破的关键时刻!当主体濒死,镜中人格会试图寻找新宿主...\"
他的目光落在陈岩流血的右眼上,\"...比如已经被部分渗透的你。\"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陈岩的右手突然不受控制地抓住林正国的衣领,力道大得惊人,他的嘴巴自动张开,发出一个既不是他自己也不是林默的声音:
\"找到我们...解放我们...\"
林正国非但没有恐惧,反而露出狂喜的表情:\"太棒了!跨镜像意识传输!\"
他转向正在被电击复苏的林默,\"儿子,你做到了!你证明了理论!\"
林默的心跳恢复了,但他的眼睛...陈岩倒吸一口冷气,林默的右眼现在和镜子里的杰基尔一模一样,不断变换着形态和颜色。
更可怕的是,陈岩从医务室带来的小镜子里,他自己的倒影也开始发生同样的变化。
警局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应急灯亮起血红色的光芒,对讲机里传来各处警员惊慌失措的报告:
\"大厅的玻璃门在融化!\"
\"更衣室的镜子在流血!\"
\"监控室的屏幕全都显示同一个房间!\"
陈岩冲向窗户,外面本该是停车场,现在却变成了那个维多利亚实验室的延伸空间。
穿古装的男人杰基尔,现在站在离镜面极近的位置,几乎要跨出来,他的手中拿着一个注射器,里面充满了发光的蓝色液体。
\"他想要出来...\"林默虚弱地说,声音忽高忽低,仿佛两个人在交替说话,\"七十年了...他一直想找到一个足够强的宿主...\"
林正国突然冲向镜子,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古董钥匙:\"杰基尔博士!带我进去!我有那么多问题要请教您!\"
\"不!\"陈岩想阻止,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
林正国的钥匙触碰到镜面的瞬间,整个警局剧烈震动起来,镜子表面像水一样波动,伸出了数十只苍白的手,抓住林正国的四肢和头颅。
\"是的!就是这种力量!\"林正国狂喜地大叫,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
林默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父亲!不要!\"
但为时已晚。
那些手猛地将林正国拉向镜面,他的身体像穿过一层粘稠的液体般,一点点被镜子吞噬,在完全消失前的最后一刻,他转过头,脸上的表情终于从狂喜变成了纯粹的恐惧。
然后他消失了。
镜子恢复了平静,再次显示那个维多利亚实验室,现在实验室里多了一个人,林正国站在杰基尔身边,脸上凝固着最后的惊恐表情。
灯亮了,警局恢复了正常,但对讲机里传来的尖叫声证明,这场噩梦远未结束。
陈岩颤抖着看向自己的右手,它正不受控制地在记事本上写下一行地址:
\"爱丁堡,考盖特,圣玛格丽特巷7号\"
下方还有一行小字:
\"第七面镜子在此,来找我们,完成循环。\"
爱丁堡的雨像冰冷的细针,刺透陈岩的风衣,他站在考盖特街区狭窄的鹅卵石街道上,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迅速消散。
十小时的飞行后,他的右眼疼痛加剧,视野边缘不断闪现黑色斑点,那些斑点有时会组成人脸形状。
\"就是那里。\"林默指向街道尽头一栋哥特式建筑,暗红色的砖墙爬满枯死的藤蔓,尖顶窗户像眼睛一样俯视着他们。
圣玛格丽特巷7号。
陈岩的右手在笔记本上不受控制地写下这个地址时的触感还留在指尖,那种被某种力量操控的冰冷触感,仿佛他的手臂成了连接另一个世界的通道。
飞机上林默的幻觉还历历在目,当陈岩在颠簸中醒来,发现邻座的林默正用指甲抓挠机窗,低声重复着\"他在外面\"。
机窗反射中确实有张模糊的脸,但不是林默的,也不是陈岩的,而是林正国教授扭曲的面容,嘴巴一张一合地说着无声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