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让他离开！\"林默的声音嘶哑破裂，却奇异地变换着音调，时而低沉时而尖锐，\"他会把你也关进去！就像关我一样！\"
两名警员试图按住他，却被一股异常的力量甩开。
林默转向单向镜，鲜血模糊了他的面容，但陈岩发誓他看到林默的右眼和左眼流露出完全不同的情绪，一边是纯粹的恐惧，另一边却是冰冷的愤怒。
\"他知道镜子的事！\"林默尖叫着，这次声音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那个老疯子知道怎么用它们偷走人的灵魂！\"
林正国突然推开陈岩，走到观察窗前，他敲了敲玻璃，节奏像是某种密码，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林默立刻安静下来，像被按了暂停键的机器。
\"够了。\"林正国的声音不大，却充满威严，\"控制你自己。\"
林默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仿佛体内有两股力量在搏斗，最终，他瘫软在椅子上，眼神重新变得空洞。
\"带他去处理伤口。\"林正国对赶来的医护人员说，语气平静得像在吩咐实验室助手，\"然后我需要单独和他谈谈。\"
陈岩想反对，但教授已经转向他：\"警探，我想你有很多问题，我们可以去你的办公室谈。\"
回到办公室，林正国从内袋取出一个银质烟盒 陈岩注意到盒盖上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一个被闪电劈开的镜子。
\"那面镜子，\"林正国点燃香烟，烟雾在他面前形成诡异的漩涡，\"不是普通的古董。\"
陈岩的笔停在记事本上，墨水晕染开来，形成一个眼睛状的污渍：\"您知道它的来历？\"
\"1854年，爱丁堡。\"林正国吐出一口烟，\"一位苏格兰医生委托工匠制作了七面特殊的镜子，用来进行他所谓的'人性分离实验'。\"
他停顿了一下，\"那位医生名叫亨利·杰基尔。\"
陈岩的血液仿佛凝固了：\"《化身博士》？那是斯蒂文森的小说！\"
林正国笑了，笑声干燥得像纸张摩擦：\"罗伯特·路易斯·斯蒂文森有个表兄在爱丁堡大学医学院...恰好是杰基尔博士的助手。\"
他从手机调出一张照片，发黄的手稿页，\"这是保存在大学档案室的原始记录，从未公开过。\"
照片上是一页实验室笔记，日期为1855年3月，署名h.J.。
潦草的笔迹记录着：\"第七号镜效果显着，受试者d表现出明显的两极分化，日间温顺如羔羊，夜间狂暴如野兽，镜中影像开始独立行动...\"
\"这不可能。\"陈岩的声音有些发抖，\"您是在暗示那面镜子...\"
\"能够分离人性的两极？是的。\"林正国掐灭香烟，\"杰基尔相信每个人都有两个自我，一个社会化的，一个本能的，他发明了一种化学方法分离它们，但后来发现某些特殊制作的镜子...效果更持久。\"
陈岩想起林默日记中两种截然不同的笔迹，想起镜中那个穿格子衬衫的影像，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视线边缘开始出现黑点。
\"您对儿子做了什么？\"陈岩艰难地问。
林正国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裂缝，眼中闪过一丝狂热：“科学需要牺牲，警探，林默从小就有罕见的心理结构，极度敏感又极度压抑，是完美的研究样本。\"
他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我只是...加速了一个必然的过程。\"
\"您把他变成了实验品？\"陈岩感到一阵恶心。
\"我给了他成为伟人的机会！\"林正国突然提高音量，\"通过分离人性中的杂质，保留纯粹理性...这是心理学圣杯！\"
办公室的灯突然闪烁起来，陈岩眨眼的瞬间，似乎看到林正国的影子在墙上扭曲变形，头部变成了某种非人的形状。
当他再看时，一切恢复正常。
\"那面镜子现在在哪里？\"林正国突然问道，声音恢复了冷静。
\"在证物室。\"陈岩下意识回答，随即警觉起来，\"为什么问这个？\"
林正国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领口：\"因为它很危险，警探，需要专业人士处理。\"
他递过一张名片，\"我的实验室有专门设备可以安全收容它。\"
陈岩没有接：\"在调查结束前，所有证物都不得移动，这是程序。\"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锋，最终，林正国微微颔首：\"当然，程序很重要。\"
他走向门口，又停下脚步，\"不过容我提醒你，长时间暴露在那面镜子前...会产生副作用。\"
门关上后，陈岩才发现自己的衬衫已经被冷汗浸透，他打开电脑，搜索亨利·杰基尔的资料。
除了小说《化身博士》外，几乎找不到任何历史记录，但在一家冷门的超自然研究论坛上，他发现了令人不安的内容：
\"据传杰基尔博士死后，他的七面'灵魂之镜'流落民间，每面镜子都能吸收使用者的部分人格，创造出一个'镜中自我'，使用者越多，镜子的力量就越强...\"
陈岩关掉网页，揉了揉眼睛。
当他再次看向电脑屏幕时，黑色的显示器反射出他的脸，而那张脸的嘴角，正缓缓上扬成一个不属于他自己的微笑。
\"草踏马的！\"陈岩猛地合上笔记本电脑。
小李敲门进来：\"头儿，林默的伤口处理好了，他想见你。\"
在医院隔离室里，林默看起来憔悴不堪，额头贴着纱布，但眼神异常清明。
\"他告诉你关于镜子的事了？\"林默低声问。
陈岩点点头：\"他说那是某种...人格分离工具。\"
林默苦笑：\"工具？不，警探，那是牢笼。\"
他抓住陈岩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他从小就用那东西折磨我，每次我表现出他不喜欢的特质，创造力、同情心、恐惧，他就逼我对着镜子，直到那些部分...分离出去。\"
\"你是说镜子里真的有一个...\"
\"另一个我？是的。\"林默的眼中涌出泪水，\"二十年来，我看着他被困在镜子里，变得越来越虚弱，而现在...他快死了，我能感觉到。\"
陈岩不知该如何回应，他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证物室发来的紧急消息。
\"我得走了。\"他站起身，\"你需要什么吗？\"
林默的眼神突然变得异常锐利：\"小心镜子，警探。\"
他压低声音，\"它饿了就会寻找新的...宿主。\"
证物室里，值班警员脸色惨白：\"陈队，你得看看这个。\"
他指向放在特殊容器里的镜子，镜面不再反射周围的景象，而是显示出一个昏暗的房间，看起来像是某个古老实验室，墙上挂满各种仪器。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镜中有个人影正背对他们站着，穿着维多利亚时代的服装。
\"什么时候开始的？\"陈岩感到一阵眩晕。
\"十分钟前。温度突然下降，然后...就这样了。\"警员的声音发抖，\"还有更奇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