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流莹明年二月出阁，已经很多年没去过京城的外祖谢将军府。
谢芸便安排了她们下月去明州县祭拜姜云烟的父母后，沿着水路北上去京城。
方哲瑞明年春闱要下场，提前去京城那边适应，也顺道拜访几位大儒。
姜云烟本不想去，京城曾经给她的印象就是宫墙内那座牢笼。
前世她从未出过宫，不知道京城是什么样的光景。
这一世她差点就又要进宫，现在只想离那个人远远地。
谢芸知道后，便劝她。
“这天地间的广阔超乎你的想象，趁还未成亲多去走走，多些见识总是好的。”
这一年姜云烟在谢芸的教导下，学了很多东西，更加敬佩谢芸这位舅母。
她知道谢芸年少时就曾出入过军营，成亲后也去过很多地方。
因此被劝了几句后，她就答应了。
赵怀瑾答应了谢芸不让她进宫，君子一言，肯定不会再有这种心思。
何况京城那么大，她最多也只是去一个月。
而且沿途还有很多别的地方她都可以去走走看看。
因此这些天，她想把手上这两间铺子的事情安排好，到时候回程还可以回明州县住上一段时间。
她安慰方流莹：“早上我去春寿堂，陈嬷嬷说今日会有个大夫过给外祖母请脉，说这位大夫治咳疾很是厉害。”
“那便等这位大夫看了后再说吧，不成就咱们去京城，把那位钱大夫也请了过来给祖母看。”
……
方流莹口中的钱大夫，此时正在宫墙内的太医院里对着一堆古籍抓耳挠腮。
有小太监给他旁边的茶盏里添了些茶水。
钱益往旁边睨了一眼，他哪里不知道，这小太监其实是被派来监督他的。
谁让他爱磨洋工呢，那位真是了解他。
小太监笑着说：“钱太医辛苦了。”
“打住！”
钱益手一抬：“我可不是什么太医，等陛下好了我就回去。?”
要不是最近陛下突然犯心疾，他在东觉寺每日潜心研究草药，过得不知多开心。
哪里像这宫里，规矩多，憋得他天天想撂挑子不干。
“钱大夫说笑了，陛下有令，这太医院所有人等都听您吩咐，等陛下大好了，加官进爵那是能让多少人羡慕的。”
钱益哼笑一声却不说话。
当年他在战场上，把当时还是容王的赵怀瑾的命救回来，后来赵怀瑾登基，要给他加官进爵，都被他拒绝了。
他真贪恋这些的话，哪里用得着等到现在。
钱益又翻了几页书，一个小太监从外面匆匆进来，在小夏子耳边说了几句。
小夏子脸色一变，赶紧蹲下身给钱益把鞋子穿上。
“钱大夫，赶紧走，陛下又犯病了。?”
钱益闻言，赶紧起身快步出去。
……
太极宫的西暖阁里，穿玄色团龙纹常服的皇帝，此时还在书案前批阅奏折。
钱益进去，连行礼都没有，就急匆匆上前，一把按住帝王拿着奏折的手把脉。
他沉思良久，一会儿皱眉，一会儿看帝王的脸色。
赵怀瑾依旧看着奏折，仿佛这种事已经是习以为常。
等钱益放下手，开始拿出纸笔记录，赵怀瑾才悠悠看了他一眼。
钱益写完，才开始问。
“陛下现在可还有不适？?”
“没有。?”
他这病来得很奇怪。
半年前他在长秋宫书房找他母妃生前的札记时，突然心脏一阵绞痛，难受得他倒下去。
后来这种情况一个月中总有几次，每次时间不长。
宫中的太医看过后都说他身体康健，并无不妥。
这种事即便真不影响身体，也足够让他苦恼，这才把钱益从江州叫来。
然而钱益来了宫里三个多月，也没有查出任何不妥。
“关于情毒的古籍里都没有过心痛的记载，陛下或许该多休息。”
钱益知道这位主可不是因为生病就会歇息的人。
当年和北狄两军对战，哪怕胳膊被砍了一刀，都是随便上个金疮药就依旧上战场的人，
当了皇帝后更是勤政，从没听过这位陛下任何不好的话。
在钱益看来，这位陛下是作为大夫的他最为不喜欢的病人。
开的汤药倒是喝得积极，就是这歇息的话从来听不进去。
果然，赵怀瑾神色微沉，“症都未查出来，歇息就有用了？?”
钱益不说话了，心里却偷偷翻白眼。
等他退下后，赵怀瑾拿起一封新的奏折，打开看又是让他封妃立后的，将奏折扔了，有些烦躁地在桌前踱步。
姚申恭着身子进来，端上刚煎好的药。
皇帝这病症宫里知道的人不多。
只有亲近的几个，还有太医院的监正知道。
毕竟皇帝刚登基三年，后宫空无一人，也无子嗣，若是传出去，难免有些人心思会活跃起来。
“陛下，药煎好了，趁热喝吧。?”
赵怀瑾只看了眼那黑漆漆的药碗，端起来几口就喝完。
有小太监捧了个托盘上来，上面放着各色蜜饯。
往常赵怀瑾都是不动那些蜜饯。
但这次他看到上面有一小碟窝丝糖，心下一动，捻起一块放入口中。
御膳房在这糖里加了点陈皮，吃起来不腻，略微带酸。
姚申观察着帝王的神色，心里暗暗记下，以后这蜜饯盒里，得加上这窝丝糖。
赵怀瑾不爱吃糖，这次却觉得这窝丝糖味道不让人讨厌。
……
夜晚，太极宫的寝殿里，燃着钱益特地给帝王调配的安神香。
“好吃么？”
赵怀瑾看一只素白的小手捻了一颗糖放入口中，那樱唇泛起一丝满足的笑意。
听到他这么问，难得地露出清甜的笑容，“很好吃。”
他看她这满足的样子，笑她，“就一颗糖，就让你这么开心？”
女子听后低下头，好像哪怕他才一句随意的话，就已经让她在摸索他到底是喜是怒。
“回陛下，臣妾…小时候喜欢吃窝丝糖。?”
他抬手摸向她红唇上的一点糖渣，“朕尝尝。”
女子想伸手去给他拿一颗，却被他拉入怀里，很快便是一个吻落下。
吻去她唇上的糖，更是往深处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