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锦江宾馆的顶楼套房里,田毅静静地伫立在露台上,微风轻轻拂过他的衣角。助理田薇娅手持传真纸,逐字逐句地念着嘉宾名单。田毅的目光落在纸上“金瓶梅”三个字上,略作思忖后,伸手抓起红笔,在这三个字上缓缓画了个圈,:“带一本到餐厅,要摆在主桌显眼的位置。咱们这场宴,既然是风花雪月,就要让客人舒心。”
(有看官心生疑惑,为何不将田薇娅写成秘书,而是一直以助理相称。在此解释一番:田毅在所有公司均持有股份,却并非法人,“田董”也只是相熟的员工对他的称呼,实际上,他一直挂着顾问的职位。)
田毅微微皱眉,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紧接着吩咐道:“记得把餐厅二楼那幅《蜀宫夜宴图》的真迹挂到主位后面。”田薇娅心领神会,这幅描绘五代十国宫廷宴饮场景的画作,的确能完美契合今夜这场风月局的氛围。然而,田薇娅终究还是没有完全理解田毅的心思。田毅此举,实则是想用这幅1959年石鲁的画作,向客人传达成都这座城市既传统又创新的特质,同时也在暗暗表明,他欢迎客人,但只欢迎懂礼貌、识趣的客人。
当晚七点,时针与分针精准地重合在数字“12”的位置,山本隆二一行人准时在银杏餐厅门口停下脚步。透过那雕花木窗,他们看到田毅正手持放大镜,专注地鉴赏着墙上的古画。餐桌上,一只青花瓷瓶格外引人注目,瓶中插着从龙泉山紧急空运而来的早樱,粉嫩的花瓣娇艳欲滴,在灯光的映照下仿佛散发着梦幻般的光芒。这早樱竟比丸红准备的樱花盆景早了整整两周开放,实在令人惊叹。
“田桑对时序的掌控令人惊叹。”松本微微鞠躬,脸上挂着看似谦逊的笑容,可他西装内袋里的体温计却显示着28度。他特意挑选的薄羊绒面料,本以为在成都初春那略带阴冷的气候里能占据优势,没想到却败给了田毅提前开启的地暖。
“诸位远道而来,恰逢成都腊梅吐蕊之时。”田毅微笑着,执起龙泉青瓷盏,敬向丸红代表团,“下午为诸位准备的是峨眉雪芽,醒脑提神;而晚上这杯,则是蒙顶黄芽,养心静气。”他有意避开下午谈判桌上弥漫的硝烟,抬手轻轻指向窗外九眼桥那璀璨的灯火,悠然说道:“当年杜甫在浣花溪写下‘晓看红湿处’,今夜我们便看这锦江星火,共赏成都的迷人夜色。”
侍者迈着轻盈的步伐,端上了一道樟茶鸭。田毅见状,脸上笑意更浓,“这道菜用的可是青城山的樟树叶,正如贵社在中国的发展历程——熏得入味,方显醇厚。”说罢,他转头示意琴师,琴师心领神会,当即奏起那曲悠扬的《凤求凰》。田毅笑着环顾众人:“司马相如靠这曲子娶了卓文君,咱们今晚不谈生意经,只论这巴蜀风月,可好?”
山本隆二听着田毅的话,额角的青筋微微跳动。田毅的每一句话看似都与生意无关,但桌上宴席的每一道菜,却都像是藏着致命的算计。
绍兴黄酒蒸东星斑刚被端上桌,王强便不动声色地将丸红2004年对华投资明细表递给山本。明细表上,田毅那如狗刨般的字迹格外醒目:“79亿日元投在长三角基建,西南地区不足8%——该补仓了。”
这时,辣子鸡也被端了上来。只见一位不知是不是服务员的西装男性站在一旁,用筷子尖小心翼翼地挑出辣子鸡里的辣椒籽,嘴里还念念有词:“像不像贵社在重庆的污水处理厂,去年因管网渗漏被罚了1200万,我这筷子都经常漏夹,实在是太多了。”
醪糟汤圆端上桌时,投影幕缓缓落下,上面赫然是《四川省十五规划》的节选内容:“2007年前须完成78家国企混改。”
“田先生,听说您最爱研究《资本论》?”藤原纪香轻扭腰肢,端着清酒,笑盈盈地贴了上来,身上淡雅的香水味裹挟着温热的体温,悄然侵入田毅的西装领口。还未等田毅回应,杨思敏已扭动着婀娜的身姿,硬生生挤开藤原纪香,同样娇声说道:“田桑喜欢《金瓶梅》,我带了特别版dVd...”她微微仰头,吐气如兰地凑近田毅。
田毅面色平静,随手将放在主桌显眼处那本《金瓶梅》拍在杨思敏胸口,转而对着藤原纪香笑道:“纪香小姐的电影眉间英气,倒像极了平阳公主执掌娘子军时的风采,偏偏这两次做如此反差……”
此时,中森明菜轻柔的演歌不知何时换成了节奏感强烈的爵士乐。山田隆二朝中森明菜使了个眼色,她犹豫了一下,缓缓起身,略带僵硬地来到田毅身边。滨崎步也顺势站起来,故意露出露脐装下腰间那精致的蝴蝶纹身。
中森明菜的抑郁症已十分严重,整个人显得有些憔悴。但田毅此刻却不准备放过她,对对手的人不能有怜悯之心,他微微眯起眼,伸手轻抚中森明菜的天鹅颈,语调温柔却又带着不容拒绝:“今夜我备下了文房四宝,盼明菜小姐留下墨宝,好让千年后的考古学家争论,这究竟是杨贵妃的霓裳曲谱,还是邓丽君的蜀中遗韵。”然而,他另一只手却在不经意间抚摸着滨崎步腰间的纹身处,这暧昧的场景,让旁人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怪异。
就在众人窃窃私语之时,田毅突然缓缓起身,目光扫视着在场众人:“诸位,请举杯。这杯中的全兴大曲,已在杜甫草堂埋藏十五年。酒坛启封时,那浓郁的酒香惊动了草堂栖居的鸥鸟,它们仿佛被这香气吸引,竟将酒香织进了翅膀下的云霞。明朝诸君若在锦里看见白鹭冲天而起,那定是今夜的醉意化作了羽翼。”
田毅举杯的瞬间,平光金丝眼镜后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光,他的脑海里,系统正不断闪烁着红色警报【日本丸红株式会社(marubeni corporation)敌意提升1%,2%……】
等田毅再次缓缓坐下时,山本隆二终于再也忍不住,不想再陪田毅继续这场虚与委蛇的戏码,直接撕破伪装:“田先生不怕我们联手夏普?”
田毅神色镇定自若,不紧不慢地解开阿玛尼西装的纽扣,轻轻敲了敲太阳穴:“贵社2001年投资夏普十代线亏了28亿日元,而我的钱既能救京东方,也能让六厂股权烫手。”
当女星们乘坐的丰田考斯特缓缓驶向锦江宾馆套房时,大街上飘起了如丝般的细雨。田毅站在餐厅门口,深吸一口气,感受着空气中那一丝湿润与凉意,日本企业在西南布局的指挥权,这次,操盘手该换血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