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楼,全伯背对着孤辰,坐在太师椅上,一旁的桌子上煮着热茶。
孤辰吸口气,茶香沁入脾肺,陡然感觉身子变轻了很多,扑通,某个瞬间,他甚至感受到心脏的跳动声音在耳边回荡。
“好茶。”孤辰凑到全大师身边,伸手拿起一个新茶杯,直接给自己倒了一杯灵茶:“大师今天怎么不在炼器室?”
“某个混账东西,打着老夫旗号在外瞎闯祸,老夫能安稳进炼器室吗?”
全伯瞥了一眼孤辰,看着孤辰没心没肺的样子,有些头疼,便不再卖关子:“听说你把那对楼家母女藏起来了,打算一并纳入后宫?”
咳咳。
孤辰被茶水呛到,放下杯子:“这些东西都是谁瞎传的,晚辈清清白白做人,怎么可能做那种事?”
全伯低头抿了一口灵茶。
孤辰连忙道:“晚辈真的实话实说。”
“昨天没来得及问你就跑了,现在必须给我个实话,楼家母女,被你藏起来了?”
孤辰还打算辩解。
陡然间,全伯严厉的眼神扫来,孤辰嘿嘿一笑:
“确实被晚辈藏起来了,您清楚楼家人不可能放过她们,要是我不帮忙,她们怎么能撑过去?”
“此事不必多说了。”全伯起身走向炼器密室。
“你做什么事情,老夫不想管,但既然你是我的学徒,那便代表我的脸面,昨天的事情,做的很不错!危局中,宁愿硬抗楼家和狱司,也要保护一对陌不相识的母女,你值得我亲自教导。”
孤辰嘴巴张大。
所以说,您老人家以前从来没认真教我?
见全伯走进炼器室,孤辰整理好思绪,跟上去。
砰——
炼器室大门紧闭。
全伯伸出枯瘦的手掌,从袖袍里掏了几下,伸出来的时候,掌心上空漂浮一朵黑金色火焰,灵焰只有巴掌高,火花迸裂间,能看到金子般的光芒。
孤辰眨巴眼睛,暗暗猜测,全伯想让自己在旁边观摩炼器?
“你和汤辛对赌之日炼制的灵器,我听小崔介绍过,总体看下来,炼器步骤和最终的成品并无大问题。”
全伯说着,抛出黑金灵焰。
灵焰飘到赤红大鼎底部,轰的一声,瞬间膨胀到密室高度,彻底包裹赤红大鼎,以肉眼可见看见的速度,这口炼器鼎表面的花纹迅速点亮。
孤辰心里得意,嘴上谦虚的说道:“晚辈的能力和全大师一比,只是皮毛,您才是真正的炼器大师。”
“你很得意吧?”
“前辈是误会晚辈了。”
“呵呵,还在老夫面前装?可惜了,你的灵器仍旧存在缺陷。”
孤辰下意识问:“什么缺陷?”
“小崔给我形容,你炼制的灵器虽有锐不可挡气势,但是没有灵器本应具备的灵性。”
“如何区别有没有灵性?”
“灵器成型的一瞬间,会有宝物出世般的异动,你告诉我,那柄锤子被你炼制出来后,可有和你心念相通的状况?”
“并未认主,怎会心念相通?”
“大错特错。”
全伯瞪了一眼孤辰:“无论什么等级的灵器,只要被炼器师炼制出来,都能与其创造者产生联系,你之所以没与之缔结关联,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死板’二字。”
孤辰懵了。
“老夫浸淫炼器一道数百年,每次炼器,都会把他当做第一次炼器认真对待。
“听说你炼器的时候,一边哼着歌一边炼器?果真欠打。年少不知炼器机会的珍稀,纵然你选用灵性十足的炼器材料,可如果内心无法沉淀,便不能用意念感受灵材中的‘灵’,又如何炼制出超越它们本身的灵器?”
孤辰脸颊微红。
有点羞愧,更多的是茅塞顿开的激动。
如果说他以往接受的炼器认知,能形成一方天地,那么全伯今日跟他说的话,便是在认知天地里形成了一朵云彩。
自从离开长生村,孤辰便没有仔细研究过炼器知识,即便有相关方面的问题,也是积攒下来,靠自己慢慢悟。
到今日,全伯的话令孤辰抓住一缕曙光。
“灵性!
“对,就是灵性。”孤辰激动的看着全伯。
“晚辈曾经有这方面的疑惑,那时我以为是灵材的灵性不够,所以每次炼器前,都想精益求精,追求更完美的灵材和更完美的器纹,今日得以解惑,感激不尽。”
说完,孤辰对全伯行礼。
“既然有问题,为何不请教别人?”全伯捋着胡须轻笑。
孤辰摸着后脑勺,有些羞愧:
“现在回想,晚辈发现以前的我心高气傲,自以为解决不了的问题问别人也无用,所以便没有请教的心思。”
“现在呢?”
“曾经晚辈和一个大哥游历云苍之原,他和我说过一句话:‘术业有专攻,最伟大的匠师藏在不起眼的角落’,因此晚辈认为,全伯前辈就是那位巨匠。”
“哈哈,你小子虽然跟谁都能搭上话,但老夫早就看出来你心怀傲气,只是隐而不发罢了,你口中的大哥,能让你心服口服,老夫倒是想见上一面。”
全伯认真道:“如今缺陷找到,你可知如何解决?”
孤辰沉吟道:“感受灵材中的灵性?”
“错!”
孤辰愕然。
“你当下应该尽可能多的炼制灵器,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炼器师磨炼的就是炼器经验和方法,我方才说你死板,其中就有炼器次数太少造成的。
“除了炼器经验,还有一点,你把炼制灵器当做任务,而非兴趣。”
全伯收起黑金灵焰,怅然道:
“炼器师如同开天辟地的创造者,能把存在于脑海中的东西炼制出来,唯有兴趣,方能驱使炼器师不断钻研,继而拓宽认知维度,我问你,当初你是因为什么选择炼器一道?”
“兴趣。”孤辰眼神复杂。
“可惜老夫并未在你身上看到对炼器的执着,只有想借此满足虚荣的追求。”
孤辰低下头。
他突然想到小时候在长生村,那个时候大家都在,他有炼器、炼丹、制毒、御虫四道可选,最终为什么选择炼器?正是因为热爱。
思绪拉回当下,孤辰眼神陡然有了一丝改变。
“很好,你现在的状态,才是合格的炼器师应该具备的东西。”全伯让开位置,露出身后的赤红色大鼎。
“从今日起,你除了帮老夫取灵材、提炼灵材,还要炼制灵器,种类和等级不做限制,唯有一点,每天炼制一件灵器,且五日内的灵器种类不能相同。”
孤辰怔住。
灵器不重样,意味着自己必须从刀枪棍戟、剑弓珠塔……等兵器类别中随机挑选。
“全伯,有些兵器的构造我不熟悉。”孤辰哭惨。
“不熟悉就问,长嘴是干嘛用的?”
全伯推开门。
孤辰连忙道:“炼器需要的灵材我从哪里获取?”
千万别是让我提供。
“铸天堂自然会给的,不过你炼制的灵器要拿给铸天堂售卖。”
等于说,让自己干白活,还不给额外酬劳。
孤辰气岔,表情迅速扭曲。
我一定要告你非法虐待童工,下次喝茶的时候注意点,千万别喝出别的东西,我要让你吃靴袜丝……
“什么时候干完活,什么时候回家。”
全伯走出门,回头一笑,砰,把大门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