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岁背着小手，像前世老大爷游公园一般，目光不断打量着街道两旁的店铺。
“诶！那边有家兽材行。
道长，咱们去看看。”
少女眼神一亮，朝手指的那边走去。
江燕有些怀疑人生，此前自己二十多年都白活了？
他听师妹说山下女子都喜欢些胭脂粉膏和宝石装饰一类的玩意。
可唐岁的眼神从未在那些东西上停留一刻。
反而是对城里铁匠铺、典当行这些场所兴趣浓厚。
他无奈摇头，跟着那道轻快的背影走进了那家名为“百兽轩”的店。
铺子里光线略暗，空气中的气味颇有些复杂，一股皮革味，其中还混着股淡淡的腥气和某种药草的清香。
柜台后的老板是个精瘦的中年人，正低头用一把小银刀仔细地刮着一块兽骨上的筋膜。
听见脚步声，头也不抬：“客官随便看，需要什么……”
他话没说完，余光瞥见进来的是两个水灵灵的少女，一人着白衣戴面纱，一人着青灰道袍。
两人都用新奇的目光打量着店内陈设的诸多珍贵兽材。
于是说话的语气便淡了几分，只当是好奇进来瞧瞧的寻常客人。
“需要什么随便看。”
唐岁却没在意，径直走到最宽敞的柜台前，小手从背后伸出来。
手上那枚古朴戒指幽光一闪。
“哗啦——”
一声沉闷的响声，几样东西被她随意地堆在了光洁的红木柜台上。
老板下意识抬眼一瞥，看清那堆物件后。
手中银刀“当啷”一声掉在柜面上，整个人猛地弹了起来，眼睛瞪得滚圆。
柜台上，两枚足有成人小臂长的弯曲利齿，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冰冷如玉的莹白光泽，尖端还隐隐透着慑人的寒意。
还有几片蒲扇大小、层层叠叠如铁甲的深蓝色鳞片，边缘锋锐如刀，表面浸着一层淡淡水气。
“这，这是……”老板声音干涩，手指颤抖着想碰那利齿，又在半途缩回。
他猛然抬头看向唐岁。
“七境蛟龙的素材？而且看这鳞片的成色，怕是此蛟血脉还不一般。”
少女抠了抠指甲，修完指甲后还不急不慢地吹了下小手。
“对，老板你可以上手验验货。”
得到少女肯定后，男子才用颤抖的手捧起那枚牙齿。
“乖乖，看这漂亮牙尖儿，光是将手放上去都感觉皮肤要被刺破了。
还有这蛟鳞，能做一批重铠的护心镜了。
这鳞片触感冰凉，上面还常覆层水汽，啧啧啧，不得了。
若是搬到沙漠地区去卖，怕是能赚个好几倍的差价！”
“老板，估个价吧。”唐岁伸出纤细的手指，点了点柜台上的东西。
她似是想起什么，语气一转，“哦，对了，我只要现银。”
那老板吞了下口水，“现，现银？”
他搓着手，赔笑道：“小姐，不是小店不识货，也不是付不起。
只是……您这几样东西，价值实在不菲。
若全要现银，这数目，小店一时半会儿恐怕凑不齐这许多现成的银两啊。
您看，是否可以用金票、宝钱？便是灵石，店里也有百余枚！”
唐岁忽的想起了远在学宫的唐芝芝，那丫头修行符道，应该是挺缺灵石的罢？
想到此处的少女摆摆手：“那就全兑成灵石，剩下的换成现银。”
老板咬咬牙，一枚拳头大小的灵石市价是十两银子，但在市场上想用十两银子换一枚灵石几乎不可能。
这些灵石还是他存了几十年，给后辈准备的灵资。
那几片蛟龙鳞还好，他店里这种珍贵素材还有替代。
可那两根蛟龙牙像对儿被剥光了衣服的绝色美人，不断挑动着他的神经。
这东西拿去制成双刀双戟一类的武器，价格那是蹭蹭往上涨啊！干了！
想通后他动作麻利地往里屋去，转身的同时还撂下一句话。
“两位小姐请在这里稍等！”那语气是生怕两人反悔走掉。
唐岁点点头，心里盘算着。
她手里的蛟龙素材还很多，一件完整的蛟龙皮，大把大把的蛟龙鳞……
这些都是制软甲和重铠的好东西。
任何一个带兵的军官见了都会呼吸粗重。
不过她若是全拿出来，这兽材店必然吃不下。
逛半天又不见钱庄。
只好先将素材出掉换些银子。
这蛟牙她是没什么想法，如今她又不缺武器，开虚和诛邪已经够用了。
片刻的工夫，那老板搬出一个檀木红箱，打开箱盖一看，里面堆满了各式属性的灵石。
“小姐，若是行情价，这些物件，作价当在两千五百两白银左右。
这里是大约一百二十枚灵石，这样，小店目前能立刻调出的现银，大约是一千两。
我再给您兑三枚金锭，这比银两好携带些。”
“可以。”唐岁并未过多纠结，干脆点头。
老板大喜过望：“好！好！姑娘请稍坐，喝杯茶，我立刻让人去准备！
快，给两位贵客上最好的云峰雾芽！”
他一边高声招呼伙计，一边亲自将柜台上的蛟材小心翼翼地收拢起来，那动作要多轻有多轻。
趁着伙计端来香茗，老板去后堂忙碌的工夫，江燕终于忍不住，压低声音问唐岁：“唐姑娘，你……很缺钱？”
而且非要现银，这实在古怪。
唐岁端起茶杯，掀开面纱一角，吹了吹热气，慢条斯理地说：“不缺啊。
但金子银子放在眼前，叮当响，多有实感。
比可能贬值的宝钱或票据让人安心多了。”
她瞥了一眼江燕，补充道，“这是我……家乡带来的习惯。”
江燕默然，家乡带来的习惯？这习惯可真是，别致。
约莫一炷香后，老板带着一个伙计回来。
那伙计抬着个结实的小箱。
打开一看，里头是码放得整整齐齐、银光闪闪的官银，最上面是三枚黄澄澄的金锭，光芒内敛却厚重。
唐岁见后心情大好，拿起一枚金锭就在手中把玩，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个世界的金子。
入手竟是暖洋洋的，字面意思上的暖和。
面纱少女眉眼弯弯地收起两个装灵石和金银的箱子。
真好，冷冰冰的蛟殇变成了白花花的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