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时……”德丽莎的声音传入何时耳中,她小心翼翼地向前迈了一步,“月下她……”
何时缓缓抬起头,德丽莎猛地后退半步——他的眼角正渗出黑色的血丝,白色眼球已经被彻底染黑,瞳孔变得恐怖。
“德丽莎……”
德丽莎的视线落在雪地上那枚沾血的婚戒上,瞬间明白了什么。
何时侧头仰望着德丽莎的面容,风雪中她的白发让他恍惚间看到了月下的影子。心脏突然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右手死死攥住胸口的衣料。
“不要迷失自己……”
月下最后的嘱托在耳边回响。
“!!!”
一瞬之间,何时敏锐地察觉到危险,猛地向德丽莎冲去。
“德丽莎!”
他左手揽住德丽莎的腰肢将她护在怀里,右手瞬间凝聚出金色光剑。黑色匕首从虚空中刺来的刹那,光剑也如薄冰般碎裂。何时抱着德丽莎急退跳开,碎片在他脸颊划出三道血痕。
何时咬牙切齿说着:“陈——!晖——!炎——!”盯着风雪中显现的身影。
“这把抽空过我一次权能力量的匕首,果然厉害啊……”陈晖炎轻轻抚摸着漆黑的刀刃,眼中闪烁着病态的狂热,“连你都无法抹除它的『概念』。”
陈晖炎把玩着黑色匕首,刀尖滴落着何时脸上的血珠:“真是感人的分别啊。”他歪头看向被何时护在怀中的德丽莎,“带着这个白毛团子,你能发挥几成实力?”
何时死死盯着他,眼中的金光与黑雾交织:“为什么……为什么要伤害月下……”
陈晖炎转动着匕首:“我是在为你好。既然你的心放不下她们……我来帮你。”
“我需要你为我好吗!”何时声音嘶哑,“你是我什么人!我只想……只想好好过日常的生活……为什么非得让我成为神!”
“你还是不了解我啊……如果统治世界对我有诱惑力,我在那个世界就不会选择科学这一条道路了。”他的声音低沉而疯狂,眼中闪烁着近乎病态的执着,“我是个科学家,何时。为了创造高维生命,创造一个真正的——神!”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匕首的刃口,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却在半空中诡异地悬浮着:“我什么都做得出来。牺牲、背叛、杀戮……这些对我而言都不过是实验数据罢了。”
风雪在他周身旋转,却无法靠近他分毫,被无形的力量隔绝。他的白大褂在风中猎猎作响,衬得他如同一个疯狂的先知。
“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你越是这样愤怒,就离‘神’的境界越近。月下的死,德丽莎的安危,何月的未来……这些都将成为你突破的催化剂!”
他张开双臂,仿佛在拥抱整个风雪:“愤怒吧,何时!让这份痛苦成为你登神的阶梯!情感,就是你登神长阶的最后一步!”
何时的手指深深掐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德丽莎能感觉到他全身都在颤抖,那不是恐惧,而是压抑到极致的愤怒。
“我一定要杀了你……”何时的声音低沉得可怕。
陈晖炎突然大笑:“那你要怎么打败我呢?我可以无牵无挂,不择手段。而你……”他瞥了眼何时怀中的德丽莎,轻笑一声,“却束手束脚。即使这个世界毁灭了,对我也无所谓。”
“朝闻道,夕死可矣。你觉得我怕死吗?更何况……打不过你,我还跑不过吗?”
创生权能化作实质性的金色火焰在周身燃烧,何时瞳孔完全被金色吞噬,脚下的积雪汽化。周身的金色火焰骤然凝固,创生权能在他掌心凝聚成一柄燃烧的光剑。
“何时……”德丽莎轻轻拍了拍他紧绷的手臂,“先放我下来……”
陈晖炎的刀尖突然指向德丽莎:“要打吗?我建议你考虑清楚——”
“看好了。”话音未落,陈晖炎身后的医疗队员突然炸裂成血雾。德丽莎惊恐地看着那些跟随自己多年的医护人员化作漫天血雨,染红了整片雪地。
何时金色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清晰地看到陈晖炎的身影在刹那间化作一道黑色闪电。那不是空间移动,也不是什么特殊能力——纯粹是快到极致的速度,在常人眼中如同瞬移般的效果。
他的金瞳将那一帧帧画面分解:陈晖炎的匕首精准地划过每个医疗队员的咽喉,动作简洁得近乎优雅。
德丽莎在怀中搂着何时的脖子,震惊着:“何时……他们……都……”
陈晖炎的声音变得阴冷刺骨,“只要你敢离开她一步……”黑色匕首在他指尖翻转,“我就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杀了她。”
何时语气冰冷:“你觉得我的速度没你快吗?”
“那么来啊,动手啊。”他的眼中带着戏谑,“我赌你的剑刺不穿我的咽喉——但……你敢用她的命来赌这个可能性吗?”
德丽莎抓住何时的手臂:“何时!别中他的计!”
何时的手臂骤然收紧,将德丽莎牢牢禁锢在怀中。他的力道大得惊人,德丽莎甚至能听见自己骨骼发出的细微声响。
“痛……”德丽莎下意识轻呼,却在看到何时表情的瞬间噤声。那张熟悉的面容此刻嘴角却诡异地扬起一个温柔的弧度。
德丽莎纤细的手指轻轻抚上何时的脸颊,冰蓝色的眼眸中倒映着他扭曲的面容。她深吸一口气,在众目睽睽之下吻住了何时的唇。
陈晖炎:“哦?”
这个吻短暂却坚决,带着苦涩。分开时,她的指尖还留恋地描摹着他的轮廓。
“放我下来,何时”
德丽莎用手指着陈晖炎:“用我的命,换他的命。”
何时不为所动……
“何时。”德丽莎捧住他的脸,额头抵着他的额头,“从我成为女武神的那天起,从戴上主教绶带的那一刻……”她的声音依旧坚定,依然清晰,“我就做好了牺牲的觉悟。”
何时开口了。
“别怕,德丽莎。”他的声音明明温柔,却令人毛骨悚然,“这次……谁都不能把你从我身边带走。”
陈晖炎眯起眼睛,指尖轻轻敲击着匕首:“不过,何时。你居然没事,真是意外。”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恼怒,却又夹杂着兴奋,“这样一来,我的计划就被打乱了……”
他的目光扫过何时紧抱着德丽莎的手臂,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过没关系,这样的话,反而证明你确实有资格成为神。”
“闭嘴……”何时的声音哽咽着,金色的瞳孔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我和月下……约定好了……”
“哈——?你还真是看重你的小妻子呢。”陈晖炎突然夸张地摊手,语气中充满嘲讽,“那个整天黏在你身边,只会撒娇卖萌的吸血鬼?”
何时的手臂猛地收紧,德丽莎能感觉到他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
陈晖炎继续用轻佻的语气说着:“如果没有她,你会不会按我的计划走呢?”他歪着头,眼中闪烁着恶意。“嘁!真是个贱货,临死前还要用那些无聊的约定束缚你……只会情情爱爱的废物!一口一个亲爱的,一口一个人类,咦!真是恶心!”
“住口!!!”何时打断他的辱骂。
怒吼震碎了方圆百米的积雪,金色的能量喷发。他怀中的德丽莎被突如其来的能量冲击震得眼前发黑,却仍死死抓住他的手臂:“何时!冷静点!他在故意激怒你!”
但已经晚了。何时眼中的金光完全被暗红吞噬,黑色的纹路从脖颈蔓延至脸颊。创生权能在掌心扭曲成狰狞的暗黑色长枪。
“陈晖炎……”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平静,却比先前的怒吼更令人毛骨悚然,“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陈晖炎却满意地笑了,黑色匕首在指尖旋转:“这才对嘛……让我看看,被逼到绝境的创生之神,究竟能绽放多耀眼的光芒!”
何时的手臂颤抖着,被侵蚀成黑色的瞳孔死死盯着陈晖炎。
正在众人以为何时要失控时。
但最终——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
“不……”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我不会如你所愿。”
陈晖炎的笑容僵住了。
何时睁开眼,黑色褪去,金色的火焰逐渐平静,但他的声音却冷得可怕:“我会杀了你……但不是现在,不是以这种方式。”
他抱紧德丽莎:“月下不会希望我变成怪物……所以,陈晖炎……”
陈晖炎站在原地,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
“呵……”他低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动摇,“真是……令人意外的结果啊……”
“说到底,你不过是个被感情束缚的可怜虫。”他的声音突然温柔下来,“就像当年眼睁睁看着西琳死去一样,现在你也只能——”
金光突然暴涨,何时一剑斩出,却在距离陈晖炎咽喉三寸处硬生生停住。陈晖炎不躲不闪。
他表情变得危险而认真。他缓缓抬起匕首,刀尖直指德丽莎咽喉的方向。
“对了……”他的声音骤然冰冷,“如果你敢死,我会毫不犹豫杀了她们——德丽莎、何月、萝莎莉娅……所有人。”
刀锋在风雪中泛着寒光:“所以,别拿死来威胁我。”
何时站在原地,手中的光剑“咔嚓”碎裂。他低头看着手心的婚戒。握紧手指,指尖触碰婚戒的瞬间,一滴泪水砸在雪地上,融出一个小小的坑。
陈晖炎突然大笑,笑声中黑色能量如潮水般退去:“真是无趣的威胁游戏~”。他已后退数步,身影开始模糊:“记住,你的命现在关乎所有人……我明说了。铁丝,就是得反复才能折断。”
最后的话语飘散在风雪中:“……我期待你突破的那一刻。真正的神——不需要感情。”
风雪渐渐停息,四周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何时缓缓松开德丽莎,双膝重重跪在雪地里,溅起一片猩红的雪沫。他的身影凝固得如同一尊雕像,只有微微颤抖的肩膀暴露着内心的崩溃。
“何时……”德丽莎小心翼翼地靠近,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一个易碎的梦。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抬起头。眼中的金色光芒如潮水般退去,露出那双熟悉的黑色眼眸——只是此刻那瞳孔中再不见往日的神采,只剩下无尽的空洞。最终将那枚沾血的婚戒,紧紧攥在掌心,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我没事……我和月下……约定好了……”提到“月下”这两个字时,他的声音又开始带着哽咽,轻得几乎被风吹散,嘴角勉强扯出一个微笑的弧度,“我们……回家。”
德丽莎看着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看着他将婚戒郑重地戴回无名指,看着他的背影在雪地中拖出一道长长的影子。这个曾经能撑起整个世界的男人,此刻的背影竟显得如此单薄无力。
何时缓缓抬起手,在虚空中划出一道金色的空间门。在踏入的前一刻,他回头望向那片被鲜血浸染的雪地——那是月下的血,在苍白的雪地上绽放出刺目的红。他轻轻挥手,金光如细雨洒落,将那些血迹一点点抹去,仿佛从未存在过。
穿过空间门,温暖的灯光迎面而来。何时站在玄关处,创生权能无声流转,他和德丽莎身上的血迹如烟尘般消散。
爱莉希雅正轻拍着何月的后背,小女孩蜷缩在她怀里不住地抽泣。听到动静,何月猛地抬头,哭红的眼睛在看到何时的那一刻亮了起来。
“爸爸!”她挣脱爱莉的怀抱,跌跌撞撞地跑向何时,却在半路被自己的脚绊了一下。
何时单膝跪地稳稳接住女儿,创生权能不着痕迹地抹去了袖口最后一抹血迹。何月的小手紧紧抱着爸爸:“妈妈呢?妈妈在哪里?”
“妈妈在医院。”何时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声音轻柔得。
“那我们现在就去看她!”何月拽着父亲的衣袖。
“不可以。”何时手指轻轻擦去女儿脸上的泪痕,“你也知道,妈妈她伤得很重,需要好好休息。”
何月的嘴唇颤抖着,眼泪大颗大颗砸在地板上:“可是……可是……”
“医生说妈妈需要静养。我们不可以打扰妈妈养伤哦。”何时打断她,将女儿的小手按在自己胸口,“你听,爸爸的心跳很稳对不对?妈妈的心跳也是这样。”
爱莉希雅站在一旁,看着何时眼中闪过的暗红色光芒。何月将信将疑地点头,突然抓住父亲的手指:“那……那我能给妈妈打电话吗?”
“现在不行。”何时抱起女儿,在她发顶落下一个吻,“等妈妈好一点,爸爸第一个带你去见她,好不好?”
何月把脸埋在他肩头,闷闷地“嗯”了一声。何时抱着女儿走向卧室,经过镜子时,德丽莎清楚地看见——他的瞳孔正在金色与暗红之间剧烈变换。
……
夕阳渐渐西沉,何时独自坐在房间的露台上,身影被拉得很长。他静静地望着天边最后一抹晚霞,直到星光悄然点亮夜空。夜风拂过他的发梢,他却始终一动不动,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
二楼的儿童房里,爱莉希雅正轻声为何月讲述着童话故事,希儿在一旁用创生权能变出闪烁的星光。何月蜷缩在爱莉希雅怀里,失落的眼睛时不时瞟向房门。
“爸爸怎么还不来……”小女孩的声音带着哭过后的沙哑。
爱莉希雅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发:“爸爸在处理重要的事情,我们先睡好不好?”
楼下客厅里,众人围坐在一起,气氛有些凝重。
姬子看了看手表:“已经一整天了,他还没下来过。”
芽衣轻轻叹了口气:“刚才送去的晚餐原封不动,连午餐也没动过。”
萝莎莉娅抱着膝盖,少见地没有往日的活泼:“何时哥哥他……不会有事吧?”
德丽莎神情担忧起来,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我去看看他。”
她轻手轻脚地来到何时房门前,来到房间,通过客厅,露台上,何时的背影在星光下显得格外孤独。德丽莎犹豫了一下,最终推开玻璃门。
“是德丽莎啊。”何时头也不回地说道,声音平静得听不出情绪。
德丽莎走到他身边坐下,她轻声问:“怎么不吃饭呢?”目光落在何时干裂的嘴唇上。
“不想吃,不饿。”何时淡淡地回答,目光依然望向远方。
两人沉默了片刻,夜风轻轻吹拂着他们的发丝。德丽莎看着何时疲惫的侧脸。
“何时……”德丽莎斟酌着开口,“你……还好吗?”
这句话像打开了某个开关,何时突然浑身一颤。他缓缓低下头,声音开始发抖:“都怪我……什么地球,什么净化……我都不在乎了……”
他的手指紧紧攥住栏杆:“我明明可以……可以一直陪着她的……为什么要去管那些破事……”
德丽莎看到他指节发白,青筋暴起:“不是你的错……”
“就是我的错!”何时猛地转身,眼中泛着泪光,“我太自以为是了……以为能掌控一切……傻傻的以为陈晖炎会遵守协议……”
他的膝盖重重砸在地上,声音哽咽着,泪水在木地板上溅开:“德丽莎……我该听你的……不该执着于报仇……”声音突然低下去,变成痛苦的呜咽,“我把一切……都搞砸了……”
德丽莎跪下来,轻轻伸出手,温柔地将何时拥入怀中。何时脸颊贴在她柔软的胸口,能清晰地听到她平稳的心跳声。呼吸间满是德丽莎身上淡淡的幽香。那柔软的触感、温暖的体温,像是一道温柔的屏障,将他与外界残酷的现实暂时隔开。体温透过衣料传来,让他恍惚间想起了月下的拥抱。
他滚烫的泪水浸透了她单薄的连体白丝,灼热的温度透过布料灼烧着德丽莎的皮肤。
像是终于找到了依靠般,突然用力回抱住德丽莎。双臂紧紧环住她纤细的腰身,手指死死攥住她背后的衣料,仿佛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何时哽咽着,尽量不让自己哭出来。
德丽莎感觉到他的手臂突然收紧,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但她没有推开,反而更用力地回抱住他。何时剧烈颤抖的身体在她怀中渐渐蜷缩,额头抵着她的锁骨,滚烫的呼吸喷洒在她颈间。
“德丽莎……德丽莎……呃啊……”他低声呢喃着她的名字,声音里带着压抑已久的痛苦与脆弱。泪水无声地浸湿了她的前襟,滚烫的温度透过布料传递到皮肤。
德丽莎能感觉到他全身都在微微发抖,她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脑,就像安抚受惊的何月时那样温柔。
何时将脸更深地埋进她的怀抱,肩膀剧烈地耸动着。
“哭出来吧,”德丽莎轻声说着,手指插入他凌乱的黑发。“这里没有别人。”
这句话打开了最后的阀门,长久以来压抑的情绪终于决堤,这个曾经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男人,此刻在她怀中哭得像个迷路的孩子。那些作为领袖必须隐藏的脆弱,作为丈夫未能保护爱人的自责,作为父亲要在女儿面前强撑的坚强——在这一刻全部化为无声的泪水,浸湿了德丽莎的衣襟。
“月下……月下……死了……什么都没有了……”他破碎地呼唤着亡妻的名字,每一声都带着撕心裂肺的痛楚。“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了!你知道吗……德丽莎!那种……彻底不存在世界的……概念……”德丽莎能感觉到他的泪水灼热,烫得她心脏发疼。
“我在这里……”她轻声说着,声音温柔。“我永远都在这里……”
……一段时间后
夜风渐渐平息,星光温柔地洒在露台上。何时终于停止了颤抖,却依然将德丽莎紧紧搂在怀中。他缓缓坐回椅子,却固执地把德丽莎也抱到腿上,不肯松手。
德丽莎安静地靠在他胸前,听着他逐渐平稳的心跳。何时的手指无意识地缠绕着她的一缕白发,在指间来回摩挲。
“德丽莎……”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发顶,“我该怎么办……”
德丽莎微微抬头,看到他通红的双眼和满脸的泪痕。那双总是闪烁着乐观光芒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无尽的迷茫与疲惫。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也给不出答案。最终,只是伸手擦去他脸上的泪痕,轻声说:“我会一直陪着你,和你在一起。”
何时闭上眼睛,将脸埋进她的颈窝。德丽莎感觉到他的呼吸渐渐平稳,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
“你知道吗……”何时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息,“月下临走前……让我不要迷失自己……”
德丽莎轻轻“嗯”了一声,手指继续梳理着他凌乱的头发。
“可是我现在……”何时苦笑一声,“已经不知道什么才是‘自己’了……侵蚀之种无时无刻不在影响我的判断和情绪……我感觉我要疯了……”
德丽莎扶起何时的头,双手捧住他的脸:“那就慢慢找。”她的眼睛在星光下闪闪发亮,“我会陪你一起找。”
两人的心跳在寂静的傍晚的星空下渐渐同步。
月光在何时沧桑的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他的声音破碎:“我果然……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就该在那场穿越试验中死了。”
德丽莎的手指僵住了,她看到何时眼中那令人心碎的绝望。
“在那个世界老老实实当个普通人多好……默默无闻……”他的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不给任何人添麻烦,不要妄想站到顶层……老老实实按部就班……这就是我的命……这才是我该有的结局”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德丽莎的手指,声音越来越轻:“西琳是这样……月下也是这样……每一个靠近我的人都会……我不该妄想的……”
“看着我,何时!”
德丽莎突然用力抓住他的肩膀,力道大得让何时都微微皱眉,她的声音罕见地严厉。“这不是你的错!”
何时却只是疲惫地摇头:“德丽莎,你不明白……”他抬起手,眼中黑色的纹路在月光下若隐若现,“从我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起,从我感染「侵蚀」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会……”
“那又如何!”德丽莎猛地打断他,眼眶微微湿润,“你知道你不在的那一年,月下对我说过什么吗?她说‘如果你先见到人类,替我照顾好那个笨蛋’!”她的声音哽咽了,“她从来没有后悔过遇见你!”
“还有西琳……还有琪亚娜……还有……”德丽莎深吸一口气,“我们都……从来没有后悔过认识你……”
夜风突然变大,吹散了德丽莎的白发。她固执地抓住何时的衣领:“所以不准说什么‘不该来’这种话!我们……我们不是家人吗……”
最后一句话轻得几乎听不见,却让何时的瞳孔剧烈波动。他颤抖着伸出手,却在半空中停住:“可是……”
“没有可是!”德丽莎一把抓住他悬空的手按在自己胸前,“感受到了吗?这就是活着的证明!”
何时的手掌下,德丽莎的心跳急促而有力。他恍惚间想起月下最后的心跳,也是这样,微弱却倔强……
“我……”他的声音哽住了。
德丽莎突然凑近,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听着,何时。如果你要赎罪,就好好活着。”她的呼吸拂过他的脸颊,“用你的眼睛,替月下看遍这个世界的美好;用你的双手,替她保护好何月……”
何时眼中的暗红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晶莹的泪光。他颤抖着回握住德丽莎的手:“我……真的做得到吗……”
“当然。”德丽莎终于露出今晚第一个真心的笑容,“因为你是何时啊……”
星光下,两颗伤痕累累的心终于找到了共鸣的频率。夜风带着初秋的凉意轻轻拂过,却再也无法冷却这份温暖。
“德丽莎……”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该怎么向何月解释?”
手指无意识梳理着德丽莎的白发:“谎言……瞒不了多久的……”
德丽莎轻轻握住他的手,发现他的掌心已经冰凉。她思考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告诉她真相……但不是现在。”
何时抬起头,月光下他的眼睛泛着水光。
“等过些日子……”德丽莎的声音很轻,“等她能承受的时候……告诉她,妈妈是个英雄。”她紧了紧握着何时的手,“告诉她,妈妈是为了保护最重要的人……”
何时突然别过脸去,喉结剧烈滚动了几下。德丽莎看见一滴泪水无声地滑落,消失在衣领里。
“她会恨我吗?恨我没能……保护好月下……恨我欺骗她……”
德丽莎摇摇头,拇指抚平他紧皱的眉头,顿了顿。“……她还有你。”
夜风吹乱了他的黑发,也模糊了他眼中的水光:“可她才六岁……应该开开心心地长大……不应该……”
德丽莎轻轻按住他紧绷的手臂:“那你想怎么做?”
何时沉默了很久。楼下传来何月清脆的笑声,那笑声像一把钝刀,一下下割着他的心。
“不知道……”何时将脸埋进掌心,德丽莎安静地等着,直到他重新抬起头。
“我……会试着告诉她。”何时深吸一口气……
德丽莎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