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叫为燕儿好？纯粹是把她往沟里带！”
平时多么沉稳的崔部长，此刻被这个拎不清的媳妇儿气得直喘粗气，尤其郝老师的声声哀嚎还往他耳朵里钻。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若是再放任妻女执迷不悟，后果必将万劫不复。
“明儿我会打个报告，跟组织申请配个公务员照顾燕儿的起居，这样往后你也轻松些。”
60年代，“公务员”是军队内部对生活服务人员的统一叫法，主要是负责干部的日常起居照料，职能上类似于“保姆”，但属于军队后勤体系统筹调配的岗位。
崔母一听，顿时急了，这么多年来她凡事亲力亲为，也从不邀请那些个夫人们过来家里坐，不就是为了隐藏崔金燕的疯病吗？
只要准时吃药，她闺女就会跟正常人一样。
什么公务员，到底是外人，嘴上说着会保密，鬼知道一出门还记得不。
可看着崔部长那张严肃的面容，她又没胆子将拒绝的话说出口。
就在这时，屋外的哭声突然一滞，随即女人沙哑的声音响起：“金班长，找到小杰了吗？”
又一男声回应：“实在抱歉！”
听到动静的崔部长来开门。
门外除了掩面哭泣的郝老师外，还立着两位身姿笔挺的男人。
四九城军区属于大军区，其保卫部下属机构包括：侦查处、保卫处、行政处以及防谍处等。
苏杰目前只是被认定为失踪，因此此事由保卫处负责调查。
“部长好！”俩人先是敬了个标准的军礼，而后被唤作金班长的男人面色古怪：“我们想跟您汇报下事情的进展，您看这会儿方便不？”
此话一出，郝老师也不哭了，她猛地抬起头，用充满恨意的目光盯着崔部长。
咬牙切齿地质问：“小杰的失踪是不是跟他崔家有关系？”
众人毫不怀疑，若非警卫员见势不妙，赶紧挡在了俩人中间，没准她都扑过去咬人了。
金班长俩人互相对视一眼，谁也没敢回答她的问题。
尽管他们此行，确实是为查苏杰失踪而来。
昨天上午十一点多，朱大妈瞧见苏杰蹲在围墙边玩着玻璃球，他的身边，站着的却不是小伙伴们，而是个二十来岁的陌生女子。
但由于跟老姐妹聊得太忘我，已经延误了做饭的时间，且出于对大院安保的信任，她也就没上前问个清楚。
不过如今回想起来，朱大妈信誓旦旦地说：“这大院里的姑娘我全见过，唯独这姑娘我没啥印象，甭问，准是崔部长家的傻闺女！”
一不小心把私底下对崔金燕的称呼给带出来了，起初她还有些心慌，但见金班长没出声呵斥，这才松了口气。
却哪里知道金班长此时比她还要慌乱，谁能告诉他，一不小心查到了部门老大家闺女的嫌疑，该怎么办？
看着眼前神色各异的几人，崔部长叹气：“别在外头站着了，都进来唠吧！”
又转身吩咐媳妇儿：“去把金燕喊过来，记着让她把药先吃了。”
崔母见到金班长再次登门，早已慌得不行，听他这么说，便匆匆忙忙往房间去。
等崔金燕的时候，金班长也在盘算着等会怎么开口询问合适呢，毕竟旁边还坐着郝老师，这两家的恩怨情仇他昨天才听闻，就被震惊得不行。
不是，上月崔金燕闹自杀，听到部长夫人的求救，帮着把人送去医院的，也不单是苏连成一人啊。
怎么就只认这个救命恩人了，还发展出了情愫？
郝老师可没耐心陪他们这么耗着，赶忙询问起金班长到底查到了什么。
崔部长既然把他们都请了进来，明摆着就是要说个清楚，省得他的名声因此受损，因此金班长也没再隐瞒，将朱大妈看到的如实说了。
顿了顿，又迟疑道：“苏杰玩耍的那围墙拐角儿，有个归置杂七杂八东西的小道儿，那儿有人走过的印儿，我们判断是有人从这儿把孩子带出大院了。”
闻言，有人欢喜有人忧。
郝老师的眼泪再次决堤，直到此刻家里也没有收到要钱的信，绑架勒索的可能微乎其微，如今她只希望自己的儿子是被人拐走，而不是...
崔部长则是心弦一松，看来这事儿跟他闺女没啥关系。
那小道儿他虽未曾见过，但也能想象必定是窄巴得厉害，而他闺女自从经历那件事后，是再也不敢踏出这种地方半步。
他整理好心情，又恢复到往日的稳重：“这安全上的漏洞得尽快堵上，可不能再让类似的情况发生了！”
“明白，部长。”金班长赶忙坐直身子：“等侦查处的同志勘察好现场，我们就会马上处理。”
既然已确认了有他人作案的可能，那也能理所当然地寻求侦查处的帮忙了。
伴着郝老师的抽泣声，众人又等了一会儿，崔母终于是护着闺女走出了房门，缓缓来到了客厅。
好在得了崔部长示意的金班长，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先劝了郝老师一番，这才没有出现扯着对方衣领，追问“我儿子在哪”的闹剧。
但被这么多人盯着，崔金燕还是有些胆怯。
“别怕，别怕。”崔母抱紧了她，轻声安慰：“妈妈在这儿呢！”
待她坐下，情绪稍稍稳定了些后，崔部长才放柔语气，问道：“金燕，听你妈妈说，你昨儿出去玩了？”
具体情况他也有所理解，由他来问，也避免踩中闺女脆弱的神经。
崔金燕怯生生地点了点头。
看到这一幕，即便是同床共枕多年的郝老师，也不得骂苏连成一句“畜生”。
依照这姑娘的情况来看，根本不可能与他出现什么两情相悦。
“能不能跟爸爸说说，你昨儿玩了些啥啊？”明明是二十来岁的姑娘，崔部长却仍跟哄孩子似地哄着她。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里，崔金燕缓缓开口，大方将自己的一路见闻跟父亲分享。
很快就说到了被朱大妈瞧见的场景，也就是她看着苏杰玩玻璃球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