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楼时，乔霜白倒是没有找什么借口也没有突然消失不见，跟在乔姝后面打着手电走完了全程，倒是乔姝最后回头看了他好几眼，似乎是在意外。
乔霜白这边倒是没有作妖了，原本预想中会再度出现向自己安利她那碗肉汤的朱阿姨也销声匿迹了起来。
乔姝看了看一楼紧闭的大门和窗户，厚重的窗帘没有拉开，瞧不见里面半分景象，就连那异常的冷气也没有泄露出来，活像是昨天的一切都只是乔姝昨晚睡糊涂而导致的记忆错乱。
如果是其他人，多半此时已经放下心来，觉得一切只不过是自己的多疑和妄想了吧。但乔姝有乔霜白这个前车之鉴在，经历了从混乱到自我怀疑、最后找到照片证明自己确实是清醒的阶段后，她现在对自己的认知有着诡异的自信。
很多蛛丝马迹都只不过是被不想追究的怠惰掩盖过去了，但这并不意味着它们是正常的。
乔霜白跟在乔姝的身后，微微眯了眯眼。他还记得当初看乔姝一脸慌乱地到处跟人否定着自己的存在，拿着全家福合照的照片去问别人，在看到他们指着三个人的合照说上面有乔霜白时，少女昳丽的脸上是多么的无助和脆弱。
那样子好看极了，乔霜白想多看几眼，可惜乔姝那样的神情只流露了一瞬，在闪过一丝疯狂后，她自己学会了压抑下去，第二天就能面不改色的面对乔霜白了。
如果不是她及时调整了心态，乔姨母都想干脆送她去精神病院好省事了。乔霜白站在旁边听着他们的密谋，脑子里盘算着究竟要不要出手阻止，他虽然爱看乔姝小可怜的样子，但要是这些是被别人所造成的，那他还是不太愿意的，甚至连想象也会莫名的火大。
最后的结局算是“两全其美”，乔霜白得以在维持现状的基础上继续观察乔姝，来为自己填补空缺的那部分知识。他知道乔姝心里一直防备着自己，他不在乎，又不是真的为了学人类的过家家游戏来的，这样对乔霜白来说算正正好的有趣。
老样子把乔姝送到了班级门口，乔霜白才转身朝着自己的班级走去。一路上他该认识的学生都热情地对他打着招呼，乔霜白照单全收通通给予同样热情周到的回应，其实内心连人家的脸也记不住。
乔姝没有管乔霜白那边的动静，自顾自走到了位置上坐下。她正在思索乔霜白和朱阿姨之间的共性，难道是天敌相克，二者只能同时出现一个？那这样要是不想面对朱阿姨，不就只能抓着乔霜白一起上下楼吗。
乔姝的表情裂了裂，意识到乔霜白很可能就是打的这个主意。只要乔姝向他开口求饶了，以后他再要求乔姝做些什么，想必自己一定不好轻易拒绝。而这部分内容，很可能就和他的真实身份有关，想也知道会很危险。
难道只有去直面朱阿姨吗，可是她的异常充其量也只是自己基于轻微不正常现实的无限联想，就算是向官方渠道求助，多半也只会被对方当成是在说梦话。
乔姝咬了咬指关节，静静思索着下一步该如何行事。
大课间，乔姝正打算如往日一般找个僻静的地方练习速写时，英语课代表率先找上了门。包括乔姝在内的四五个同学一起，全部是昨晚的英语听力成绩差到离谱的选手，英语老师请他们去办公室“友好交流”一番。
乔姝磨磨唧唧地跟在人群后面，课间老师的办公室吵闹程度不亚于菜市场，各路学生人来人往，讲题的，谈话的，交代事情的……在这种拥挤的情况下，英语老师还愣是以一己之力腾出了小半个地方的空位来等待自己这些“优秀弟子”落座。
“来了？都坐下。”英语老师用余光瞥见了他们，抬了抬下巴示意大家都自己找位置坐下来，倒不是她姿态高傲，而是实在忙不开。涂着肉色美甲的手中攥了一大把崭新的试卷，挨个发到他们手上。
乔姝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那份，上面的油墨还冒着热气，明显是刚刚才打印出来的。内容不是乔姝以为的试卷，而是印了大段英语对话和对应试题的习题，像是阅读理解的类型。
“大家手中的这些是昨晚听力考试的题目，我整理了一下把它以阅读理解的形式打印出来了。我为什么单独找你们，是因为你们昨天的错误都太过于离谱，老师想知道你们究竟是听力的问题还是基础没打好。”
英语老师还很年轻，刚从大学毕业没有几年，工作热情还没有被无聊琐碎的现实击退，即使面对班上令人绝望的差生，也依旧怀揣着普度的热心。
乔姝看了看英语老师眼皮下没能被粉底液完全掩盖的黑眼圈，低着头老实地听着老生常谈的说教。听力原题被直接打印在眼前，看着倒比昨天晚上好懂了许多，乔姝试着做了几道，和后面的答案一对，正确率倒是勉强能看了。
“这个就当作是你们今天额外的作业，自己做了用红笔改正，晚自习下课前交到课代表那里。老师今晚办公室值班，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随时来问，知道吗？”
英语老师跟着再度啰嗦了几句，看出这些学生坐久了心思也逐渐开始不集中，干脆大手一挥放他们离去。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英语老师摇了摇头，决定之后再跟课代表强调一下记得提醒他们按时完成自己的要求。
乔姝走在最后，离开办公室时回头看了看，正巧看到英语老师埋头处理另一堆作业本的模样。办公室座位狭窄，她腿比较长，在办公桌下屈久了会酸，趁学生们都离开了，赶忙把腿伸到旁边放放风。
脚上穿着的是一双棕色的帆布鞋，鞋底带一个修饰的增高，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发出高跟鞋那般声音的样子。
乔姝合了合眼，转头离开了。
回到教室，同桌手上拿着从小卖部买回来的烤肠和鸡肉卷，正在大口进食着。食物的香气飘满了整间教室，仔细一看，狼吞虎咽的同学数量还不少，正是长身体，怎么也吃不够的时候。
乔姝拿着习题回到座位，同桌从旁边推过来一个包装完好的黄油面包，嘴里带着还未完全吞下去的食物“啊唔啊唔”地说着什么。
乔姝对她点点头，什么也没有听懂，凭借默契知晓应该是同桌顺路给她带的。乔姝私下里会帮同学画画，也就是俗称的约稿，来赚一些生活费。她和同桌关系好，有时随手画了便不收她钱，同桌就会隔三差五带些吃的来投喂她。
这款黄油面包是小卖部里乔姝最喜欢的一个品种，可惜今天实在是吃不下。早上为了在乔霜白面前装样子，把不小心下多了的面条也都吃了，现在胃里刚刚好，没有想吃东西的欲望。
今天的课程表上有不少可以用来自习的时间，比如体育课，只略微让大家集合跑步热个身之后就原地解散了。乔姝没有跟随大部队留在操场上，而是返回了教室。
往日里，她肯定是要拿出稿纸继续练习绘画了，不过今天伸出的手犹豫了一下。
窗外是蓝天白云，阳光正好，透过窗户洒进少女的课桌上。上面摆着一张熟悉的英语试卷，乔姝咬着指节，拿笔艰难地作答。
小聪明解决不了长远的问题，唯有踏踏实实一步一脚印，生活才不会面临返工的困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