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婉看着逐渐亮起来的天色，腹部的疼痛越来越急促，让她有些无力。
“给产妇喝些红糖水，保存体力。”
周婉勉强喝了几口，并没有感觉好多少，现在疼痛已经连了起来，中间短暂的喘息也没有。
她耳边嗡鸣作响，已经逐渐听不清助产士和医生的话语。
“对，深呼吸，用力。”
有人握住了她的手，周婉却已经顾不得是谁，只有下意识地按照指引，去面对这无比艰难的生产。
“没有足月，双胎孩子本就偏小，又是第二胎的话，按理来说不应该这么困难。”
虽然没有高科技设备，但经验丰富的助产士，还是看出了些不对劲来。
只是现在也没办法求证，好在周婉前期体力保存得不错，孕期身体也营养充足。
周婉知道，自己无法求助于他们进行剖腹产，且不说这个年代的技术，手术有多么危险，更别说腹中两个孩子，剖腹产危险更大。
她双眼无神，盯着头顶的灯光，目光落在窗外。
那里一律晨曦，刺破地平线。
“好，用力！用力！孩子出来了！”
“好小……”
周婉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不断流失，想要闭上眼睛，昏睡过去，可却有人握住她的手，让她醒一醒。
“哇，哇……”婴儿的啼哭声，响彻了病房。
周婉听了，只觉得腹中又开始不受控制的收缩。
“你还有一个孩子，别睡，一鼓作气生下来！”
一直到旭日完全露出地面，周婉的第二个小孩降生。
她听着耳边传来的若隐若现的婴儿啼哭声，勉强睁开眼睛，看见的确实顾文华慈爱又担忧的面孔。
“姥姥……”周婉嘴唇动了动，额头上已经被汗水浸湿，头发贴在脸颊两侧，她忍不住流下眼泪。
顾文华用手帕给她擦了擦眼泪，又接过那些人递过来的毛巾，给周婉擦去汗水，“没事了，都有我在，你安心休息。”
周婉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控制不住的想要流眼泪。
生产时的疼痛，以及生产之前，心中焦躁郁闷的脾气，似乎都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
“好孩子，这是回奶药，你吃了再睡。”
顾文华让医生帮忙打开一旁用蜡封的药，放进周婉口中。
一股药香味扑面而来，周婉下意识张嘴，将药物吞下，又喝了些糖水补充体力，这才重新躺了下去。
“孩子呢……”周婉硬撑着，没有睡去。
说到一半，看见有人抱着两个洗干净的婴儿，放在了她的胸前，她终于支撑不住，眼皮沉重地昏了过去。
顾文华确认她睡着了，这才长舒一口气，给周婉盖好被子，用手帕擦了擦自己的眼泪，步履蹒跚地走出了病房。
“联系上林野了吗？”顾文华看向一旁的管家。
管家说了对方在火车上，正在赶过来，顾文华这才点了点头，“看好楼道口，不准任何陌生人接近，让奶娘遵医嘱喂奶。”
管家连忙答应一声，转头离去。
顾文华看见妞妞一个劲儿地垫着脚，从门缝处往里面张望，她轻轻摸了摸妞妞的头。
“予周，妈妈现在很累，需要人照顾，但你得好好睡觉，要不然妈妈醒来会担心的，好吗？”
妞妞眼圈红红的，她只是很担心妈妈。
顾文华叹了口气，“那是产房，之后会给妈妈做很多检查，你在里面休息不好，要不然这样，你在隔壁房间睡觉，等妈妈醒了，我马上叫你。”
一老一小，面对这种事情，早已经心力交瘁。
“那，太奶奶，你呢？”妞妞憋着嘴，强忍着哭腔。
顾文华温和地笑，“我老了，觉少，你先休息，等会儿再来换我的班。”
妞妞一步三回头的去了隔壁房间，她知道，一墙之隔就是周婉的床，顾文华又坐在她的床头陪着，终于在困顿交加之下睡了过去。
而顾文华看着那些医生，给周婉做检查，也是不错眼珠地盯着。
直到周婉中午，因为身上的疼痛醒来，顾文华脸上才显现出一丝的疲惫。
“醒了？感觉怎么样？”
周婉点了点头，只觉得虽然身上还有些不舒服，但竟然有一种莫名的轻松。
“我的肚子……”周婉看着被子下，还在隆起的肚皮，这怎么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
顾文华愣在原地。
周婉怎么说的是英文？
她心中一惊，连忙握住她那只没有打针的手，“这是正常现象，过一段时间就会恢复，不用担心，你的身体状况很稳定，好好休息，别想太多。”
周婉反应了半晌，点点头，“那孩子呢？”
顾文华手已经按上了呼叫铃，周婉怎么一直说英文？
等医生来了，听到周婉的询问，再对上顾文华的目光，医生也懵了。
“周婉同志，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特别明显的疼痛？”
周婉摇头，她就是想上厕所，这么想着，她示意自己想坐起来，之后就在医生搀扶下，下了床。
走路的时候还有点疼，但是慢慢走，似乎又没什么问题。
等她进去上厕所的时候，顾文华满脸紧张，“她怎么突然开始说英语了？但她自己又没有意识到。”
医生也没见过这种情况，只是忽然想起，给周婉打过镇痛剂，怀疑可能是镇痛剂的副作用。
“这种药物，可能会对管理语言部分的中枢神经有短暂影响，应该很快就会随着代谢排出体外，看她现在的恢复情况，镇痛剂可以不要再注射了。”
马上有护士拿掉了推过来的止疼药。
“哎，可怜的孩子……”顾文华看见又龟速挪出来的周婉，叹息一声。
周婉走到床边，勉强坐了上去，忽然感觉嘴里一股浓郁的血腥味，连忙扯了两张纸，“哇”的一口吐了出来。
林野一路跑进了医院，看见的，就是周婉坐在床边，口吐鲜血的模样。
“周婉！你别吓我！”
一瞬间，血液倒流，他的心狠狠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