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昭眼神平淡无波。
带着绿竹朝着宫门处走去。
她步伐沉稳,似带着无尽的决绝,雨丝斜斜掠过宫墙,将她的鬓发打湿,却未让她有半分迟疑。
萧容祁站在她身后,死死盯着那道背影。
他似乎能透过那道背影看到少女脸上的绝望与无助。
突然。
少女脚步微顿。
她伸手摘下发间的一支玉簪,那是她为他挡箭后,萧容祁亲手所赠,她凝视着簪头栩栩如生的并蒂莲,指节微微用力,“咔嗒”一声,并蒂莲断成两截,从她手中悄然掉落。
萧容祁静静望着这一切,下意识握紧拳头,双目赤红,眼神阴鸷可怖,眼底满是对帝王的憎恨,还有病态的疯狂。
下一秒,却见少女蓦然回头。
萧容祁猝不及防。
忙不迭地收起脸上阴鸷的表情,生怕自己如今的模样会吓到她。
他缓步走至她面前,望着这张曾让他无数次魂牵梦萦的脸,心中似有千言万语,却无论如何说不出一个字。
沈怀昭微微仰头,看着他的眼睛,“殿下,你知道今日对我来说,最可笑的是什么吗?不是你亲手把我推进火坑,而是我到现在才看清,自己不过是你权衡利弊下随时可以舍弃的棋子。”
她垂眸望着手中的玉簪,看着断裂的并蒂莲在雨水中泛着冷光,自嘲一笑,“那日我替你挡下致命一箭,箭镞入肉三寸,我疼得整夜未眠,却想着只要你能平安无事,一切都值得。”
萧容祁想要开口,却被她打断。
“原来过去的一切,都是一场梦,梦醒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她突然轻笑出声,笑声里带着无尽悲凉,“既然如此,那这断簪,今日便替我做个了断。”
话音刚落,她猛地将尖锐的玉簪戳进胸口。
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萧容祁瞳孔骤缩,看着少女在他面前缓缓倒下。
“不.....”
他踉跄着扑过去,将沈怀昭瘫软的身躯紧紧搂入怀中,看着她胸口不断渗出的鲜血,仿佛有无数把钝刀在剜着他的心,他伸出颤抖的手,慌乱地按压伤口,可温热的血却还是顺着指缝不断流出,在地面染红一片。
“不要,孤不允许,绝不允许.....”
他撕心裂肺的吼叫着。
“传太医!快传太医!!!”
.....
三日后。
沈怀昭睫毛轻颤,在药香弥漫的寝殿中缓缓睁开眼。
她醒来后,先是一阵恍惚,旋即回想起玉簪刺入胸口时,萧容祁撕心裂肺的哭喊,指尖下意识摸向心口,被包扎好的伤口仍在隐隐作痛,却不及计谋得逞后的快感。
想必这一刺,既刺碎了萧容祁的骄傲,也深深扎进了皇帝萧景翊的心里。
按照原书设定,萧景翊的占有欲极强,若是他认定的女子背叛了他,必定会被诛九族,本来,寻常男子便对自己的女人有一定的占有欲,更何况是在古代,男子对女子的约束本就颇多,而萧景翊还不是一般的男子,是一国之君。
占有欲自是旁人不能比的。
甚至惹怒他的后果都不是随随便便能承受的。
而她之所以这样做,一方面是为了刺激太子萧容祁,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激发皇帝萧景翊的占有欲。
当初,她在放花灯时偶遇太子,不小心崴了脚,任由他将自己抱入怀中,从那时起,她便知道,只要将这抹温柔与依赖恰到好处地展现在萧容祁眼前,这个自幼缺爱的太子,迟早会陷进她精心编织的情网。
让萧容祁主动求陛下赐婚,不过是她的第一步棋。
无非是为了给萧景翊的添堵。
刺激他对太子下手。
只是在那个时候,萧景翊对她的感情,只能说是见不得自己潜在的猎物被他人夺走罢了。
后来,她遭遇意外失忆,满心满眼都是萧容祁,那是为了让萧景翊意识到,作为帝王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她太了解这个狠辣冷情的帝王,他见过无数逢迎谄媚的女子,唯有得不到,猜不透,才能激发他骨子里的征服欲,所以当萧景翊在暗处看着她与萧容祁相拥时,眼中闪过的阴沉与不甘,便是她胜利最好的证明。
宫门口自尽这场戏,是将这场博弈推向高潮的最佳手段。
沈怀昭闭上眼睛,嘴角勾起一抹森冷的弧度。
如此一来,萧容祁定会为了她,在漠城日夜谋划如何重新夺回她,而萧景翊因着她失忆,不但不能痛下杀手,反而会日夜难安,想知道她在失忆前是否真的爱过他。
身为帝王,他自是不愿意输给任何人。
他不仅会怀疑自己,还会想办法让她爱上他。
而她定会让他尝尝什么叫患得患失,爱而不得的滋味。
沈怀昭嘴角的弧度愈发明显了。
从不把女人放在心上?
既然如此,刺激刺激他又如何?
将这些位高权重的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让他们为她疯狂,为她倾覆江山,一步步将她捧上权利的巅峰。
这才是她的目的。
思索间。
门外传来玉馨行礼的声音。
沈怀昭仍旧闭着眼,却能清晰地感受到萧景翊的脚步声,一步一步,正朝着她靠近。
男人掀开床幔,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沈怀昭睫毛轻颤,却固执地维持着沉睡的姿态。
“醒了是吗?”萧景翊微凉的指尖突然抚上她的脸颊,随后沿着下颌线缓缓滑向脖颈,最终停在她心口被包扎的地方,“装睡的本事倒是愈发长进了。”
他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带着某种隐忍的怒意,“以为这样,就能躲过朕的质问?”
沈怀昭这才睁开眼,大大的眼睛瞬间满是疑惑。
“陛下?”
她扭头看了眼四周。
“我这是在哪儿?”
“还能在哪?”萧景翊冷嗤笑一声,“朕的沈嫔,自然是在朕的地方,怎么?还想跟太子走?”
沈怀昭抿了下唇,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被水雾弥漫。
萧景翊看着她这幅脆弱的模样,刚刚积聚在胸腔之中的怒火,此刻竟不知道该往何处发泄。
这沈怀昭,还真是一次次地出乎他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