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说几句,陈玉安就进来禀报说:“皇上,延禧宫来了奴才,说靳常在感染了风寒,似乎病得有些重,求您过去瞧一眼。”
闻言,陆尧还未说什么。
云雾不由嘟囔了句:“消息倒是灵通,您才前脚刚进门,她这就派人找过来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未卜先知。
“早就知道您要来臣妾的泠月殿呢。”
这话,就差没直接说,靳常在窥伺帝踪,早就等着要告状了。
除了之前的杨嫔。
陆尧还是头一次见云雾对一个妃嫔下这么重的手。
此时再一听她这含沙射影的话,不免就有些好笑。
“你随朕一道去。”
他直接说道。
“不去。”
云雾坐在那里,撇过脸去,“靳常在是找您告状,我若去了,怕她当着我的面,不好告状。”
“行了。”
陆尧摇了摇头,却是强拉住她的手,非要她一道前去,“她就算告状,又是为了谁?能少了你?
“你呀,待会儿看别叫朕太难做!”
说完。
已经是拉着云雾出去,乘坐他的仪驾,就这样往延禧宫去了。
承乾宫距离延禧宫,也不算太远。
二人很快便到了。
这时候,郑太医已经为靳常在诊治完毕,正在写方子嘱咐芸泰殿的宫女一些注意事项。
“皇上驾到——令婕妤驾到——”
随着门口太监的两声通传。
一阵珠帘响动之后。
陆尧与云雾一前一后地进来。
郑太医写方子的手一顿。
他眼眸一闪,随即就放下手中的笔,起身向二人行礼:“微臣参见皇上、参见婕妤娘娘。”
“平身吧。”
陆尧道了句。
而后在靠窗的罗汉榻上坐下。
“靳常在如何了?”
他问。
“回皇上的话,靳常在是喝了太多的凉水,又落了水,才导致的风寒,微臣已经开了药,待服了药,休息个三五日,想必就无碍了。”
郑太医道。
云雾听着这话,不免挑眉。
这郑太医,准备替靳常在告状呢?
郑太医也的确是要告状。
然而,他都提了病因,皇上却一句话都没多问。
殿内一时之间,陷入一阵诡异的安静之中。
“皇上……”
这时候,靳常在被宫女小松搀扶着,从里面的寝殿出来。
“怎么不在床上躺着?”
陆尧瞧见靳常在,不由关心地问道。
“皇上,嫔妾想见您。”
靳常在语气委屈,脸上的表情亦是楚楚可怜,只是在瞧见云雾正坐在那里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时,有一瞬间的停顿。
但很快,她就又神色自如地道,“皇上,嫔妾今日呛了好多口水,好难受,嫔妾一度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再也见不着皇上了……”
陆尧听了这话,就不由瞥了云雾一眼。
云雾则事不关己地坐在那儿。
靳常在见帝王始终不开口询问她为何呛水,不免有些着急。
“皇上,您怎么还带着令婕妤来了呀?”
她只得又道,“今日,她虽然将嫔妾的头按在湖水中,几次差点令嫔妾呛水而死……
“后头甚至还将嫔妾踹入水中。
“可嫔妾也真的没有与她计较的意思。
“只要令婕妤向嫔妾说明她为何要如此对待嫔妾,再跟嫔妾道个歉。
“皇上您就不要严惩令婕妤好不好?”
此言一出。
陆尧脸色微微一变。
云雾则都要差点给她鼓掌了。
什么叫做论说话的艺术?
这就是了。
“哦?竟有此事?”
有靳常在这话,陆尧就算想装傻,也不能了。
他又看一眼云雾。
却见对方仍旧四平八稳地坐在那里。
仿佛靳常在口中那个行迹恶劣的令婕妤,压根就不是她似的。
“嫔妾岂敢欺瞒皇上?”
靳常在语气娇软,“整件事,御花园的奴才,都可以作证。
“可是有许多人都瞧见了的。
“尤其是那个负责划船的太监。
“他可是目睹了全程,最是清楚嫔妾是怎么被令婕妤给欺负的。”
靳常在继续告状。
陆尧听完。
不得不询问云雾。
“令婕妤,可有此事?”
陆尧故作严肃的语气。
靳常在盯着云雾,思索着若是她再否认,自己又当如何。
“回皇上的话,靳常在所言,的确不假。”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云雾竟然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陆尧也颇为不解。
不明白她为何就这样承认了。
“你为何要这样做?”
他有些头疼地接着问。
“皇上,今日游湖,本是臣妾与杨婕妤早就约好了的,没想到,靳常在却横插一杠,说想要与我们一起。”
云雾不疾不徐地道,“臣妾和杨婕妤不好拒绝靳常在,便答应了。
“只是登船时,杨婕妤突然脚下打滑,跌入了湖水之中。”
她说到这里,看了一眼靳常在。
靳常在则眼眸微微一闪。
云雾则接着道:
“杨婕妤落水之后再出来,衣服都湿了,无法再游湖,便只好回了长春宫,只剩下臣妾与靳常在二人。
“那船太小了,连个奴才都不能带。
“靳常在找臣妾闲聊了没几句,就突然身子故意往后仰倒,说想要让所有人都误以为,她是被臣妾推入水中的。”
说到这里,云雾又是稍一停顿。
而后望向杨婕妤,一字一句地说,“臣妾想,她既然这么想落水,又这么想让臣妾当这个恶人,不如就满足她。
“所以,臣妾就按着靳常在的头,叫她喝足了水。
“之后,又将她给踹入了水中。”
说完。
云雾才又望向帝王,神色诚恳,语气委屈,“皇上您说,臣妾这般不顾自己的名声,只是为了叫靳常在称心如意罢了……
“又何错之有呢?”
她这一套歪理。
听得陆尧竟然觉得,还颇有道理。
而且,他丝毫不怀疑云雾这一番话的真实性。
是以,当即就又冷下脸扭头冲着靳常在道:“你为何要故意诬陷令婕妤推你落水?”
靳常在听着这话,内心中,竟一时之间,有一种荒诞感。
她与云雾都说了许多话。
可帝王对她的话,却是有所质疑。
反而对云雾所说的那些,竟是一个字都不否认。
这,难道就是帝王的偏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