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四周的景物都笼罩在一片朦胧的灰暗之中。忽然，一阵狂风席卷而来，带着刺骨的寒意，呼啸着穿过狭窄的胡同，吹得路边的枯枝沙沙作响，几片残叶打着旋儿，在风中飘零。
寒风如一头愤怒的野兽，不断地撕扯着门窗，发出“呜呜”的声响。就在这一片萧瑟之中，突然，倒座房的方向，毫无预兆地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虽说今天是元旦，也就是俗称的阳历年，但是在这一天是没人会放炮的。
如今，在这本该宁静的时刻竟然有人放炮，在大家的认知里，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 谁家有人去世了。
阎埠贵打开门，一阵寒风扑面而来，夹杂着空气中放鞭炮后那独有的刺鼻而又带着些许硫磺味的气息。他抬眼望去，只见易中海家门口那鞭炮燃放后的炮皮还冒着袅袅青烟，易中海就静静地站在门口，面色如霜，面无表情。
不敢置信的他问道：“老易，难道...”
“金花，她走了。” 易中海声音低沉，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挤出来的，每个字都透着无尽的哀伤。
“一大爷，节哀。” 秦淮茹也从屋里走了出来。她微微低着头，脸上满是悲戚之色，眼中隐隐泛着泪光。
“怎么回事？” 听到鞭炮声的傻柱，火急火燎地从前院跑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些被这鞭炮声吸引过来的人，大家神色各异，纷纷朝着倒座房这里赶来。
“傻柱，一大妈过世了。” 秦淮茹咬了咬嘴唇，眼中闪过一丝追忆与伤感，面带悲戚地说道。
谭金花可是没少帮她带孩子，那些过往的点滴此刻如幻灯片般在她脑海中闪过。虽说后来两家关系不怎么样了，但谭金花给予她的帮助是无法否认。
“一大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大妈怎么突然就走了？” 傻柱瞪大了眼睛，满脸的疑惑与难以置信，他几步走到易中海面前，急切地问道。
“唉！”
易中海嫌弃地瞥了傻柱一眼，微微侧过脸去，好似不愿再多看他一眼，没有回答他的话。那眼神中带着深深的失望与不满。
“一大爷，你倒是说呀？” 傻柱急得直跺脚。当初何大清突然跑路的时候，谭金花是真真切切地给了他不少的帮助。别管这个帮助中有多少真心成分在里面，人家的帮助是实打实的。
“傻柱，你有多长时间没有去看过老嫂子了，你每天带回来的饭盒，让老嫂子尝过一次吗？你现在装什么好人。”
杨瑞华看不下去了，指着傻柱的鼻子就数落了起来。本来她今天因为阎解成的事心情就不好，现在平常与她关系“最好”的谭金花也突然离世了，本就压着火气的她，再也忍不住，抓住这个机会怼一下傻柱，也算是出出心中那口恶气
“我......”
傻柱无语低下了头。
经杨瑞华这么一说，傻柱似乎成了白眼狼。院里很多人可是记得当年谭金花每天都要把傻柱叫到家里吃饭的，那场景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傻柱，这不怪你，这都是命啊。”
易中海微微抬起头，目光有些空洞，声音悠悠地传来，带着无尽的喟叹，不知道是安慰傻柱，还是在安慰他自己。
“一大爷，我要给一大妈守灵。” 傻柱满脸愧疚，头深深地低着，不敢直视易中海的眼睛，声音带着几分哽咽。也许只有用这种方式，才能稍稍减轻他心中的负罪感——那个曾经在他最艰难的时候，帮助过的那个人，如今离开的时候，才想到了人家对他的好。
“还有我。” 秦淮茹紧接着说道，她微微咬着嘴唇，眼神中满是自责与懊悔。傻柱被指责是白眼狼，可她又何尝不是呢？两家就这么挨着，自己却都没有想着多去看看谭金花，此刻她的心里满是对自己的埋怨。
“你们都是好孩子，你们能送金花一程，金花泉下有知也该知足了。” 易中海缓缓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欣慰，又夹杂着几分自嘲。
随后，他慢慢地将身子依靠在墙边，缓缓蹲下身子，脑袋深深地埋进两膝之间。一阵轻微且压抑的抽泣声从他蜷缩的身躯中传出，肩膀也随着这压抑的哭声微微耸动。
他不是在为谭金花哭泣，他在为自己伤心。
谭金花临死前吐露的那些话，犹如锋利的刀刃，直直地捅进了他的心窝，每一个字都刺痛着他最敏感的神经。他又怎么可能真心为谭金花伤心哭泣呢？在他心底，甚至觉得自己没把谭金花的尸体扔出去喂狗，已然是极大的宽容了。
谭金花倒好，两眼一闭，一走了之，她解脱了，再也不用面对这世间的纷纷扰扰。
可他呢？等到他老了该怎么办？到那时，谁会在他在病床前给他递上一杯温水？谁会为他料理后事？谁会为他送终守灵？
想到这些，他的心中涌起一阵深深的恐惧与无助，那恐惧如同潮水一般，将他彻底淹没。
这会，阎埠贵和杨瑞华也暂时忘却了阎解成的事。
阎埠贵皱着眉头，双手背在身后，在原地来回踱步，思索着该如何安排接下来的事；杨瑞华则是抿着嘴唇，眼神中透着一丝焦急，她快速地在院子里穿梭，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各种事项。
两人迅速开始着手安排起来。
院子里的人开始忙碌起来，原本因为谭金花去世而压抑的气氛，此刻却因为众人的行动而有了些许生气。无论是生前关系如何，人死后，该帮忙的还是要帮忙。几个平日里和谭金花走得近的妇人已经开始低声啜泣，她们的眼泪是真的，悲伤也是真的。
夜风依旧呼啸着，吹得院子里的纸钱灰烬四处飘散，吹的易中海的心哇凉哇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