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2,别离
正门前的木质町屋式玄关挂着刻有家纹的匾额,门扉两侧的花岗岩灯柱上,暗红的九重葛垂落而下,为素雅的宅院添了一抹鲜活色彩。
整座建筑线条简洁流畅,在夕阳下勾勒出宁静悠远的轮廓,与周围葱郁的松柏、枫树融为一体,尽显扶桑美学的幽玄与禅意。
王泽悠闲的喝着咖啡,脑子里不断盘算着怎样进行下一步行动。
因为对面这个宅院是武宫刚泰的府邸。唐刀流水肯定在武宫刚泰的手上,明抢的话,自己肯定不是这家伙的对手。
就算是小唯肯出手帮助自己,这里毕竟是扶桑,是人家的地盘。
这个家伙的援兵一到,自己仍然胜算不高。而且小唯说过,她答应过那个什么狗屁尊者,不会管王泽的事情。
能做到之前的地步,已经是小唯破了例,自己也实在不能再让她为难。
蒸腾的咖啡香气里,王泽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杯壁,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咖啡馆的玻璃幕墙。
窗外的霓虹在玻璃上晕染成流动的光斑,他的思绪正飘向那个豪华的宅院。
直到推门的风铃声突兀响起,裹挟着熟悉的香水味——那是他们热恋时他特意挑选的铃兰香调。
王泽抬眼的瞬间,骨瓷杯在木质桌面上磕出轻响。
顾雅和几个陌生的男女一起走进了咖啡厅。她的笑容比记忆中更明艳,眼角的笑纹却让王泽喉头发紧。
她颈间晃动的珍珠项链,此刻正随着她的笑声,在暖黄的吊灯下折射出冷冽的光。
咖啡杯底残留的黑渍在杯壁晕开,王泽喉结滚动两下,将最后一口冷透的苦涩咽进肚里。
他抽出纸巾擦拭嘴角,实则用袖口遮掩着自己的脸,他实在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碰见顾雅。
在这个时候,他的脑海里想到了小唯对自己说过的话。
“你们已经是两条路上的人,如果再互相去打扰,只会给两个人都带来无尽的伤害。”
“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选择了这条路,也就意味着你得到了一些,但是必须放弃另一些。”
“如果你强行维系这段感情,只会造成无法估量的后果,而这个后果是你们都无法承受的痛。”
王泽站了起来,准备离开这个咖啡厅。刚要喊服务生结账,却突然发现顾雅就站在他的面前。
顾雅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指尖传来的刺痛却压不住胸腔里翻涌的酸涩。
眼前人鬓角新添的白发刺得她眼眶发烫。
那些无数个辗转反侧的深夜里,她曾一遍遍设想过过往美好的场景,此刻真正面对那个带给自己无数欢乐的男人时,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又涩又沉,发不出半点声音。
咖啡厅的吊灯在王泽眉骨投下阴影,这让他看起来和当年那个在暴雨里凶狠挥动拳头的人重叠。
\"你给我滚!不许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他说这话时睫毛上还挂着雨珠,而她跌倒在泥水里,心疼的就像要裂开成两半。
此刻记忆突然变得锋利,割裂了重逢带来的欣喜
\"最近...过得好吗?\"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声音里泄露的颤音像投降的白旗。
高跟鞋的鞋跟陷进地毯,她本能地想后退,却听见心脏擂鼓般的轰鸣。
不是应该狠狠的给他一耳光吗?他做了那么多对不起自己的事情,自己怎么还能够这么平静的和他说话。
天知道,自己来到他的身前,鼓起了多么大的勇气。
原来爱意从未被时光消磨,只是被疼痛包裹成了尖锐的茧,此刻轻轻一碰,便渗出滚烫的血。
王泽有一肚子的话想说,但是话到嘴边,只是轻轻的问了一句。
“你怎么到扶桑来了?”
顾雅机械性的说道。
“我和几个同事到这里出差,办理一些事情,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你。”
这时,一个高大帅气的男人走了过来。
“顾雅,我们该走了,这位先生是谁?等等,我想起来了,你不是……。”
“我是一个不知好歹,混帐头顶的男人。”
王泽已经抢先那个男人一步说道,可是脸上的悲伤却怎么也遮挡不住。
顾雅对那个男人说。
“你们先出去等着我,我马上就来。”
那个男人走了,顾雅似乎在努力控制悲伤的情绪。
她抬着头看着王泽,似乎眼睛里重新燃起炙热的火焰,但是王泽接下来的一番话给了她当头一盆凉水。
“我们已经是两条路上的人,我们的缘分已经尽了。你的同事还在等你,你走吧。”
顾雅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晶莹的泪水眼看就要夺眶而出。
她终于控制不住,在王泽的脸上狠狠的甩了一耳光,然后双手掩面冲出了咖啡馆。
玻璃门闭合的声响轻得像一声叹息,王泽却仿佛被重锤击中胸口。
他死死攥住桌角,指节泛白如冰,指甲几乎要在木纹里刻出深痕。
蒸腾的咖啡早已凉透,杯口残留的涟漪倒映着空荡的座位,恍若顾雅转身时眼底碎裂的光。
喉间泛起铁锈般的腥甜,他强压下涌上喉头的酸涩,喉结剧烈滚动着,像是要把所有的煎熬都吞咽进血肉深处。
窗外的街灯次第亮起,将她远去的背影拉得很长。
王泽突然踉跄着撞开椅子,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窗边,额头重重抵在冰凉的玻璃上。
水汽在他急促的呼吸间凝结成雾,模糊了顾雅逐渐缩小的身影。
夜风裹挟着零星的雨丝扑在脸上,他却感觉不到寒意,只有心口传来的钝痛如潮水翻涌,一下又一下冲刷着理智的堤岸。
王泽无力坐在椅子上,他的牙齿深深咬住下唇,尝到血腥味时才惊觉自己竟在无声落泪。
雨水顺着玻璃蜿蜒而下,混着他滑落的泪,在窗台积成小小的水洼,倒映出一个破碎的、再也无法拥抱爱人的自己。
王泽的额头重重磕在木质桌面上,震得咖啡杯里残存的冷液泼溅而出,在褪色的木纹上蜿蜒成扭曲的泪痕。
他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背,指节因过度用力泛起青白,却怎么也堵不住喉咙里溢出的呜咽。颤抖的脊背在宽松的衬衫下剧烈起伏,像暴风雨中即将倾覆的孤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