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喂,我的小祖宗哟,您这是何苦呢!圣上着实是忙得抽不开身呐,您就算拿话威胁圣上,那也是无济于事呀!”苏公公满脸无奈,苦口婆心地劝道。
“我们心意已决,苏公公不必再劝。”齐鹤见苏公公不松口,便不再多言。
柳洛音温声道:“苏公公,麻烦你了,请你再替我们说说话。”
“哎!”苏公公见劝说无果,只得无奈应了一声,转身迈着碎步,朝着养心殿内走去。
养心殿中,嘉庆帝正专注地看着手中的奏折,眉头紧皱在一起。
贵妃玉娇娇站在嘉庆帝身后,一双玉手轻轻搭在他的肩头,缓缓地揉按着。
嘉庆帝听着苏公公回禀的话语,顿感一阵头疼,忍不住伸手扶住了太阳穴。
玉娇娇见状,赶忙将嘉庆帝的手移开,用自己的手取而代之,柔声道:“臣妾来给圣上好好捏捏,圣上,你瞧瞧这个力度可还合适?”
嘉庆帝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将手搭在玉娇娇的手上,说道:“娇娇,辛苦你了。你也别一直站着,坐下歇会儿吧。”
玉娇娇笑意更浓,宛如春日绽放的花朵般甜美,说道:“圣上,臣妾一点都不辛苦。能为圣上分忧,是臣妾的荣幸,就让臣妾再多捏一会儿吧。”
她微微停顿,又接着说道:“圣上,六小姐和齐神医还在外面候着呢,依臣妾看,不如就宣他们进来吧?”
嘉庆帝眼眸微敛,眸色深沉,问道:“娇娇,你可知道他们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玉娇娇回答得很快,“自然是为了萧提督那件事而来。”
“圣上,萧提督他真的……走了吗?”玉娇娇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
提到萧京砚,嘉庆帝的眉宇浮现着心痛。
“今早你不是瞧见了阿砚的尸体吗?也瞧见太医们为阿砚诊断出的结果。从没有人在中了玉铃萝的情况下,还能活下来,阿砚他……”
“是朕对不住他啊!朕不该让他去支援儋州,否则他就不会在扬州时,中了毒老的奸计!”嘉庆帝满心自责,语气中满是懊悔。
苏公公见嘉庆帝如此难受,心中也不是滋味,赶忙劝慰道:“圣上,这事儿谁都料不准,你待萧提督的好,咱们也都看在眼里,萧提督自个儿也明白,他定不会怪罪圣上你的。”
“只是可怜了县主,眼瞅着他俩马上就要喜结连理,成就一段佳话,却出了这般变故,哎!实在是可惜呀!”苏公公忍不住连连叹息。
玉娇娇静静听完他们的对话,红唇轻启,缓缓说道:“圣上,苏公公所言极是,世事无常,或许这就是萧提督的命数吧。”
“萧提督一心为了我朝,鞠躬尽瘁,他是为了嘉庆而牺牲的。圣上若是心中仍悲痛难抑,不妨派人将毒老捉拿归案,为萧提督报仇雪恨。如此,萧提督在九泉之下,也能得以瞑目了。”
嘉庆帝怒目圆睁,紧咬着牙关,手上猛地一用力,手中的杯子瞬间化为齑粉,散落一地。
他斩钉截铁地说道:“此仇,朕必定会为阿砚报!”
“皇叔与毒老,这二人,朕一个都不会放过!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玉娇娇微微颔首,又道:“臣妾听晋儿说,南安王他们运送的粮草竟被人调了包,如今他们营中所剩粮草,最多也只能支撑两日了。想来这两日,他们定会有所行动,圣上,咱们可得加强防守才是呀!”
嘉庆帝微微点头,说道:“娇娇所言极是,凌和明那老匹夫粮草短缺,必定会狗急跳墙。传朕旨意,命守城将士加强戒备,日夜巡逻,不得有丝毫懈怠。同时,让内阁的五位大人即刻前来,朕要与他们商讨应对之策。”
苏公公赶忙应道:“奴才遵旨。”
说罢,匆匆走出养心殿去传达旨意。
玉娇娇轻轻叹了口气,依偎在嘉庆帝身旁,柔声道:“圣上,此次萧提督不幸遇难,对我朝而言损失巨大。如今又面临凌和明的威胁,实在是内忧外患。但臣妾相信,圣上英明神武,定能带领我朝度过此劫。”
嘉庆帝拍了拍玉娇娇的手,说道:“朕定不会辜负百姓与诸位大臣的期望。只是阿砚这孩子,自幼便对朕忠心耿耿,为我朝立下汗马功劳,如今却英年早逝,朕实在痛心疾首。”
“罢了,该逃的逃不过,娇娇你下去吧,德全,让县主他们进来。”
玉娇娇低头应了声“是”,便退了下去。
路过殿外的柳洛音时,玉娇娇不免停住了脚步。
“公公,你先带齐神医进殿吧,本宫有话和县主说。”
柳洛音看着齐鹤进殿的身影,给玉娇娇行了个礼。
“臣女见过玉贵妃,不知玉贵妃对臣女有何话说?”
玉娇娇盯着柳洛音的脸,嘴角勾了抹讥讽,“听闻你得知萧提督死讯后,就马不停蹄地从柳府出来,再前往皇宫?”
“嘉成县主,你毕竟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子,与萧提督交情再深,也没个名正言顺的关系,你这么做,可把你们柳府的脸都丢光了,连带着我们晋儿都得被人指点,你自己不害臊,也该想想别人,不是吗?”
柳洛音听着玉娇娇的嘲讽,神情未变,平静道:“嗯,臣女是不害臊,也连累七皇子被人指点。”
“娘娘的话说完了吗?说完了那臣女就进去了。”
柳洛音无心将心思浪费在玉娇娇的身上,顺着她的话,敷衍了一句,就要走。
玉娇娇怎会就这么容易放过柳洛音,她抓住柳洛音的手腕,逼迫她直面看着自己。
“既然县主承认了是错的,那错了就该罚,否则长不了记性,下次还得再犯。”
“这脸啊,本宫念着你还要去见圣上,便不动了。水桃,动手吧。”
玉娇娇给了水桃一个眼神,水桃接收到玉娇娇的意思后,一手抓住柳洛音不让她动,一手往她的手臂上去,掐着她手臂上的肉。
柳洛音无心和玉娇娇计较,不代表她会忍受玉娇娇对她的责罚。
柳洛音右腿往后一踹,将水桃给踹了出去。
柳洛音冷眼看着玉娇娇,嘲讽了回去,“圣上还在这儿呢,娘娘就要越过圣上来定臣女的罪,那娘娘的本事还真是大,连圣上都不如娘娘你的权利大。”
“臣女看圣上都不用和南安王打下了,娘娘随便出出手,南安王就得臣服在娘娘的裙下,这两方将士和百姓们都得好好感激娘娘,臣女就先在这里恭贺娘娘了。”
话说完,柳洛音也没等玉娇娇回应,就向养心殿走去。
玉娇娇被柳洛音这番连珠带炮的嘲讽气得脸色铁青,嘴唇颤抖,她万万没想到,一向被她视为低贱女子的柳洛音竟敢如此大胆地回怼她。
“你……你这贱人!”玉娇娇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眼睁睁看着柳洛音的背影,双手紧紧握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来人,给本宫抓住她!”她身旁的几个宫女闻言,刚要追上去,却又被玉娇娇喝住:“站住!”
宫女看向玉娇娇,一时间不知道该动还是不动了。
玉娇娇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眼神中却依旧闪烁着怨毒。
“柳洛音,今日之辱,本宫记下了,很快本宫就会让你加倍奉还!”
……
柳洛音整理了一下衣衫,深吸一口气,迈进了养心殿。
殿内,齐鹤已经在与嘉庆帝交谈。
嘉庆帝看到柳洛音进来,微微点头示意她靠近。
柳洛音走上前,恭敬地行礼:“臣女柳洛音参见圣上。”
嘉庆帝看着柳洛音,心绪很是复杂。
“县主免礼,起来说话吧。朕知道你与阿砚情厚,如今他遭此不测,朕也痛心不已。你今日前来,想必有许多话要问朕。”
柳洛音垂眸,将眼中的悲痛掩下。
“圣上,萧提督的这件事,真的没有另外隐情吗?”
嘉庆帝沉默了几秒,长叹一声后,回道:“音音,这其中真的没有另外的隐情,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朕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希望这件事是假的,朕已经对不住他舅舅一家了,如今又要对不住你了。”
“你们怨朕吧,骂朕吧,朕不会怪罪你们。”
柳洛音看向嘉庆帝,一月不见,嘉庆帝的鬓角已经生了许多白发,状态也沧桑了不少。
他的眉头总是紧锁着,眉宇间有化不开的阴霾。
她是信嘉庆帝待萧京砚是真心的,也信他的那句“比任何一个人都希望这件事是假的”话。
无论是从公还是从私,萧京砚的存在,都对嘉庆帝而言至关重要。
齐鹤也是如柳洛音那般想的,那本该怪罪出来的话,如今卡在喉间,说不出来。
嘉庆帝看着他们这一言不发,独自承受的样子,最终还是没能看下去,说道:“你们要不还是骂朕几句吧,朕看着你们如此,心里也不是滋味。”
“骂圣上做什么,该骂的是老天,该死的人不死,不该死的人要死。”柳洛音说道。
“要是能见到老天爷,我一定要戳瞎它的两只眼睛,反正都是眼瞎,真瞎了也不影响它做决定。”齐鹤已经开骂老天爷了。
嘉庆帝看着好笑,但心中却是心疼。
他忽然看向柳洛音,问了一句很莫名其妙的话。
“音音,你可给阿砚送过什么东西?”
柳洛音懵了一下,虽不明白嘉庆帝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但还是认真回想了一下,说道。
“萧提督生辰礼的时候,我送给过他一个玉佩。”
嘉庆帝“哦”了一声,没有接这句话,他说道:“调包南安王的粮草,是音音你的主意吧?”
柳洛音点头:“是。”
嘉庆帝对着柳洛音竖起了大拇指,夸赞道:“干得不错,真是帮了朕一个大忙。”
说到正事上,柳洛音的低落情绪也被暂时压了下来。
她问道:“南安王的粮草被调包,他们已无粮草用,也等不到新的粮草到来。”
“他们要么高价收城内的粮草,要么孤掷一注,与我们鱼死网破。臣女想,南安王已经动手了吧?”
嘉庆帝颔首。
“城内确实有人在收粮草,在想着法子运出去,朕虽提前派人紧盯了,但还是没有抓到这一批人。”
“不过,朕就算没抓到,他们也运不出这批粮食出去。”
柳洛音说道:“粮草已无,南安王不敢去等下一批粮草,所以他只能选择第二条路,再次起兵,孤注一掷。”
“而他们……”
柳洛音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嘉庆帝给打断了。
“他们就会交出所有的底牌,向我京都城门进攻,夺下城门后,攻入皇城中。所以,我们的兵力必须往京都城门倾斜,不给他们破城的机会。”
柳洛音看着嘉庆帝,眸色微深。
“兵力都往城门倾斜,那皇城呢?圣上不守了吗?”
嘉庆帝轻笑道:“京都城守住了,皇城就不会有危险。京都城守不住,我们被困皇城中,插翅难逃。”
齐鹤眉头皱起,就要说话,却被柳洛音用眼神制止了。
齐鹤无奈,只好先止住话语,听着嘉庆帝继续说。
“明日,我们所有的援军都会到,加上城内与皇城的将士,我们共有十二万余人。而南安王,他们目测是十万余人,我们只要守住了京都城,不给他们破城的机会,再去和他们打车轮战,那这场战斗,只会是我们赢。”
“毒老今夜会抵达他们的军营中,他们明日或许会出兵,届时,朕定要手刃了毒老这厮,替阿砚报仇雪恨!”
话说到这里的时候,殿外,苏公公的声音传了进来。
“圣上,内阁的五位大人来了。”
柳洛音主动起身,向嘉庆帝道别,“臣女与齐兄就不打扰圣上忙正事了,臣女先行告退。”
“臣也告退。”齐鹤跟着说道。
出养心殿的一瞬,柳洛音向殿门外看去,最终,目光落在了一名正在清扫地面的小厮身上。
她的目光在那小厮的身上停留了几秒,在那小厮要看过来的时候,迅速收回了目光。
齐鹤对此很好奇,但也清楚现在不是问个明白的时候,便硬生生憋到了宫门外。
待上了回萧府的马车,齐鹤终于憋不下去了,他说道:“洛音,你知道圣上刚刚是在说什么吗?他这么做,把兵力都倾斜到京都城门上,才是最危险的做法啊!”
“难道他忘了柳正阳他们的存在吗?他就不怕柳正阳开了皇城门,把凌和明他们放进来吗?”
柳洛音给齐鹤倒了杯茶水,神情比去皇宫之前,要平静了很多。
她回道:“圣上自然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也还记得柳正阳他们的存在。”
齐鹤感觉自己听不懂人说话了,他更加不解了。
“圣上知道,为什么还要那么做?他是疯了吗?阿砚的死已经让圣上自暴自弃了吗?”
看着齐鹤这激动的样子,柳洛音真是哭笑不得。
“齐兄,我怎么觉得你的智商越来越低了,我问你,圣上在明知道会发生这些危险的情况下,还要这么去做,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