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聚!”
苏清绝猛然从云榻上惊坐而起,胸口剧烈起伏,额间沁出细密的冷汗,浸湿了几缕鸦青鬓发。
那双总是温润含笑的眼眸,此刻却残留着未散的惊悸与恐慌。
梦中那毁灭性的秩序之光,以及李长聚决绝地燃尽一切的身影,太过真实,真实得让她心胆俱裂。
“师尊?”
寝殿外传来萧红鸢略显诧异的声音。
旋即,殿门被轻轻推开,一身绛红宫装的萧红鸢快步走入,她手中还端着一盏安神的灵茶,显然是察觉到此处灵力波动有异。
“您怎么了?”
萧红鸢将茶盏放在一旁,蹙眉看着苏清绝苍白的脸色,“可是修行出了岔子?”
苏清绝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狂跳的心脉,但指尖仍有些许冰凉颤抖。
她摇了摇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无妨,只是……做了个噩梦。”
“噩梦?”
萧红鸢挑眉,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猩红的眸中闪过一丝了然与…同病相怜的阴郁,“可是梦到小聚聚了?”
苏清绝没有否认,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云锦薄被。
到了她们这等境界,早已寒暑不侵,万念难扰。
所谓的噩梦,往往是一种心血来潮的预兆,或是冥冥中的感应。
“师尊也感应到了么……”
萧红鸢在一旁坐下,鎏金护甲轻轻敲击着玉制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眼神却飘向了魔渊大致的方向,“弟子方才打坐时,亦觉心绪不宁,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消逝……”
她顿了顿,“该不会是小聚聚真出了意外?”
萧红鸢顿时也慌了。
苏清绝闭上眼,试图通过那微弱的师徒契约感应李长聚的状态。
然而感知所及,却是一片模糊的混沌,仿佛被某种强大的力量所隔绝。
这让她心中的不安更甚。
“不会的,不会的,那小子命硬得很!”
萧红鸢的声音有些颤抖,带着一种近乎蛮横的笃定,“都说祸害遗千年……
他那种走到哪儿都能惹得一屁股风流债,搞得鸡飞狗跳的坏家伙……
阎王看了都嫌头疼,不会轻易收他的……”
说着说着,萧红鸢抖动着身体,泪眼婆娑。
苏清绝看着萧红鸢强作镇定,却连指尖都在微微发抖的模样,心中那根紧绷的弦仿佛被拨动了一下。
她伸出手,轻轻覆在萧红鸢冰凉的手背上。
“红鸢……”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尽管自己的心也同样悬在深渊边缘,“你说得对,他命硬,他不会有事。”
这话像是在安慰萧红鸢,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苏清绝的话语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在弥漫着不安的寝殿中缓缓扩散。
她覆在萧红鸢手背上的指尖,传递着微薄却坚定的暖意。
然而,这股暖意尚未完全驱散萧红鸢眼中的惶惑,苏清绝自己却猛地蹙紧了眉头。
“yue~”
一股毫无来由的,强烈的反胃感自丹田深处翻涌而上,直冲喉头。
她脸色瞬间褪尽血色,猛地侧身伏在榻边,捂住唇剧烈地干呕起来,纤薄的肩头抑制不住地颤抖,额间刚拭去的冷汗再次涔涔而下。
“师尊,你怎么了?”
萧红鸢骇得魂飞魄散,方才的担忧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覆盖。
她慌忙上前,一手稳住苏清绝摇摇欲坠的身子,另一只手已凝聚起精纯的灵力,不由分说便渡入其经脉,试图探查那让她如此痛苦的根源。
灵力如涓流般涌入,萧红鸢的脸色却从惊骇转为极致的错愕与难以置信。
她感知到的,并非走火入魔的狂乱,亦非受伤的滞涩,而是一种……
一种她从未在苏清绝身上感受过的……蓬勃而坚韧的生机!
这股生机如同初春蛰伏的种子,此刻正贪婪地汲取着母体的灵韵,悄然勃发。
更让她心神剧震的是,这生机之中,竟缠绕着一丝她熟悉到刻骨铭心的气息——
那是属于李长聚的,独有的气息。
是一种血脉共鸣。
这……这难道是……
萧红鸢猛地抬头,猩红的凤眸死死盯住苏清绝,声音因极度的震惊而艰涩:“师尊……您……您的脉象……”
苏清绝此刻也缓过气来,那股翻江倒海的感觉稍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源自生命本能感知。
她比萧红鸢更加清晰地感觉到了自己体内的变化。
在那浩瀚的灵力气海中央,一点微小的,却散发着不容忽视的璀璨灵光正静静悬浮。
如同混沌初开的第一缕星火,与她自身的仙灵本源,以及远方那微弱却执拗存在的混沌气息,遥相呼应,血脉相连。
苏清绝缓缓抬起眼帘,那双总是温润的眸子此刻盈满了极其复杂难言的情绪。
惊愕、茫然、忧惧……
最终却沉淀为温柔与甜蜜。
她没有回答萧红鸢的疑问,只是轻轻拉过她那只尚在渡送灵力的手,引导着她微颤的指尖,更清晰地让她感知此刻紧密相连的小小生命。
那清晰无比的生命波动,如同最汹涌的潮汐,瞬间冲垮了萧红鸢所有的心理防线。
她浑身剧烈一震,像是被无形的雷霆击中,整个人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停滞了。
那是……生命的波动!
一个崭新的,与她血脉相连,更与李长聚因果交织的小小生命,正在悄然孕育。
“师尊,你……”
苏清绝缓缓抬起头,看向萧红鸢,唇瓣微动,声音轻得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红鸢…我……”
她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最终,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无法置信的语气,轻声道:
“为师这一次好像……真的怀孕了……”
“你、说、什、么?!”
整个寝殿的空气,在这一刻仿佛彻底凝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