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混沌气流即将席卷而至的危急关头，一直眼神空洞如同傀儡般侍立在侧的苏妙音，娇躯猛地一颤。
那一直笼罩在她神魂之上的摄魂之力，竟在归墟海眼入口那狂暴的寂灭气息冲击下，如同被针刺破的气泡，瞬间松动瓦解。
前尘往事，昨日荣辱，以及这段时间被控制后发生的点点滴滴，如同潮水般冲入她的脑海。
她记起了自己是天音阁百年不遇的天才苏妙音，记起了自己被眼前这个男子以诡异手段控制，记起了自己如同提线木偶般称其为主人，甚至助纣为虐……
巨大的羞耻、愤怒、恐惧瞬间淹没了她。
她几乎要忍不住尖叫出声，玉指下意识地就要催动怀中古琴，与这亵渎自己的魔头拼个你死我活。
然而，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就被一股更深的寒意所取代。
她清晰地感受到前方那灰色旋涡中传来的、足以让她神魂永寂的恐怖气息。
她也无比清楚地认识到，身后这个男子的实力是何等深不可测！
连天妖方长都被其玩弄于股掌之间，自己此刻动手，与自杀何异？
更让她心神复杂的是，在回忆起被控制期间的种种时，除了屈辱，她脑海中竟也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李长聚那霸道绝伦、睥睨众生的身影。
那种绝对的力量感，那种将一切掌控在手的从容，如同毒药般，竟在她心底悄然种下了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异样情愫。
是爱慕？
还是对强者本能的依附与敬畏？
苏妙音分不清，她只知道，此刻撕破脸，唯有死路一条。
电光火石之间，她做出了决定。
那刚刚恢复清明的眼神，以惊人的速度强行压下所有情绪，重新变得空洞、茫然。
她微微低下头，将所有的羞耻、挣扎、恐惧以及那丝不该有的悸动深深掩藏。
紧接着她用尽可能平稳却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颤抖的声音，模仿着之前被控制时的语调，轻声道：
“主人……此地危险，请让妙音助您。”
话音出口的瞬间，巨大的羞耻感几乎让她晕厥。
她死死咬住下唇，指尖深深掐入掌心，才勉强维持住表面的平静。
李长聚背对着她，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以他神魂感知的敏锐，苏妙音神魂禁锢松动，情绪剧烈波动再到强行压制的过程，在他感知中如同暗夜明灯般清晰。
“哦？”
他并未回头，语气带着一丝玩味，“你待如何助我？”
他倒要看看，这个恢复了清醒却选择继续伪装的小仙子，能玩出什么花样。
留着她，或许比一个纯粹的傀儡更有趣，也更有用。
苏妙音强忍着心中的万般情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空洞而顺从：“此旋涡气息暴戾，充满终结与死寂之意，强行对抗恐适得其反。
妙音或可以琴音引动其内在律动，尝试顺应与疏导，或有一线契机。”
她这番话并非完全虚假。天音阁音律之道，本就擅长沟通天地万物之气机。
在感受到归墟气息的刹那，她身为音律天才的本能，确实捕捉到了一丝可能性。
李长聚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没想到她还真提出了有些建设性的意见。
他略一沉吟，感知着前方依旧狂暴的混沌气流，点了点头：“可。你且试试，若有不妥，我会出手。”
他这话看似同意，实则也是一种警告和掌控。
苏妙音心中微凛，不敢怠慢。
只见她盘膝虚坐，将古琴平放于膝上，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努力摒弃所有杂念，将心神完全沉浸在对前方灰色旋涡气息的感知之中。
她的玉指轻轻落在琴弦上，这一次，不再是之前那种机械的抚动，而是带着她对音律之道的真正理解与感悟。
“铮——”
一道奇异的琴音响起，不似《安魂曲》的空灵安抚，而是带着一种空寂、虚无，仿佛万物终结后的永恒宁静的韵味。
这琴音不再试图去对抗或安抚那寂灭气息，而是尝试着去模仿、去融入，如同水滴汇入大海，试图找到那狂暴表象下隐藏的、属于归墟本身的独特韵律。
同样是以音入道，苏妙音的道和素无心的道有所不同。
素无心的道更宽广，更狠辣，主杀伐！
苏妙音的道更狭隘，更柔软，主净化呢！
起初，琴音依旧被混沌气流冲得七零八落。
但苏妙音并未放弃，她屏息凝神，指尖音律随着她对旋涡气息感应的加深而不断微调，变得越来越贴合那股寂灭的真意。
渐渐地，奇妙的变化发生了。
那狂暴的混沌气流，在接触到这蕴含着同源道韵的琴音后，虽然依旧危险，但排斥之力明显减弱了一丝。
旋转的灰色旋涡，那毁灭一切的意志中，似乎多了一丝认可般的迟缓。
“有效！”
苏妙音心中一动，更加专注。
李长聚在一旁冷眼旁观，心中也略有赞许。
此女在音之一道上的天赋确实非凡。
他也不再犹豫，抓住这稍纵即逝的契机，再次催动秘境核心。
这一次，白光并非强行稳定空间，而是如同润滑剂般，顺着苏妙音琴音开辟出的那丝融洽通道，悄然渗透进去，温和地梳理着紊乱的空间结构。
琴音与白光相辅相成。
那灰色的归墟旋涡，旋转速度再次明显降低。
中心的通道逐渐变得清晰稳定了一些，虽然依旧混沌雷光闪烁，但不再像之前那样充满攻击性。
“就是现在！走！”
李长聚低喝一声，一把揽住仍在抚琴的苏妙音的腰肢，周身护体神光暴涨，化作一道流光，毫不犹豫地冲入了那条稳定了许多的通道。
在进入通道的刹那，苏妙音娇躯微微一僵，感受到腰间传来的有力臂膀和男子温热的气息，那强行压下的羞耻与异样情愫再次涌上心头，脸颊不受控制地泛起一抹红晕。
幸好通道内光线昏暗，无人得见。
她只能继续伪装，用空洞的声音应道：“是，主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