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煤员要送的不止这一个地方,还有另外两家要送呢,把五十斤煤球和二十个蜂窝煤卸下后,收了凭证就走了。
谢姎拿着火钳把蜂窝煤和煤球挨个夹进竹筐,分两趟运回家里,整齐地堆放到阳台一角现浇的水泥板下,盖上防雨布,大风大雨都淋不湿。
水泥板上并排一溜破旧的瓦罐、脸盆,种着鸡毛菜和小葱。
不过这些都是秦峥婚前捯饬的,原身懒得伺弄这些,最多看它们干枯了随便浇点水,长得不是很好。
谢姎喜欢花花草草,不仅给蔬菜浇了水,还让主系统帮忙兑了一支植物专用营养液,按比例勾兑以后,给蔫了吧唧的鸡毛菜和枯黄的小葱喂了点。
“哎——小谢,你咋突然去买煤了?是不是有什么小道消息,煤球要涨价了?”308的陈飞媳妇从自家阳台探出头问楼下的谢姎。
听到的邻居不禁停下了手里的活、全都竖起了耳朵。
谢姎:“煤球涨不涨价我不知道,我是因为有几张煤球票快过期了。”
众人:“……”
煤球票放到过期?还不止一张?
除了懒到家的秦峥媳妇也没谁了吧?
谢姎给蔬菜浇完水,顺手把阳台地面扫干净就进屋了。
把网兜、布袋、背篓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
红糖冰糖奶糖桃酥放到食品柜;
油壶盐罐、八角花椒等香料收入橱柜;
剃干净肉的棒子骨、两只麻雀还有干贝留着晚上吊高汤;
香皂肥皂牙刷牙膏等日用消耗品归置到脸盆架旁边的墙洞里。
顺便给她和秦峥的牙刷换了一把,尤其是秦峥那把,牙刷头的毛都快刷秃了。
毛巾也给他换了一条新的,撤下来的旧毛巾用来当抹布,好好搞了一次大扫除。
不过大扫除之前,她先把带鱼提到水房剖洗干净。
带鱼头这年头可舍不得扔,留着晚上红烧。
鱼身切成段,沥干水分后抹上盐一会儿煎炸,这个季节腌上半天就入味了。
收拾好带鱼,她凑合吃了几块桃酥、喝了杯温白开就当午饭。
吃过午饭稍微歇了歇,就带上报纸叠的防尘帽开始大扫除。
进进出出忙活小半天,看着自己的劳动果实——窗明几净、一尘不染的一室一厅,谢姎满意地往竹簸箕里夹了几个煤球和引火的干柴、报纸,去外头生炉子准备做晚饭。
楼道不宽,家家户户门口还堆放着不少杂物,所以一般都选择在楼梯拐角的平台生火做饭,既防明火也方便排烟。
原身没来过,谢姎第一次来,邻居都认不全。
倒是邻居们没有一个不认识她的——好吃懒做的秦峥媳妇太有名了有没有!
嫁给秦峥半个多月,没见她干过什么活,倒是吃的穿的没少买,还三天两头下馆子、去食堂……哦,还去澡堂。
厂里澡堂用的水是车间冷却水,所以算是职工的福利之一,职工凭票免费洗。
但洗澡票主要供应车间工人,驾驶员一个月最多领十张,票用完了还想去澡堂洗就得付钱了,洗一次五分钱。
一般人家谁舍得?在家兑点温水擦擦身么好嘞。
哪像秦峥媳妇,几乎每天都能看到她抱着脸盆,带着毛巾、香皂去澡堂。
一个月下来何止洗十次啊,额外花的洗澡钱都能买好几斤大米、白面了。
大家嘴上嘀咕,心里羡慕,同时还盼着出车回来的秦峥,把这败家娘们狠狠教训一顿。
但今天倒是让大家伙好生惊讶了一把。
从她买煤到洗带鱼,一洗还洗那么多条,完了看她进进出出打水拖地搞卫生……过去半个月干的活加起来恐怕都没今天一天多吧?
惊讶次数多了,到这会儿都麻木了。
看到谢姎提着炉子来平台,也不晓得是烧水还是做饭……
众人心里腹诽着,脸上倒是没流露什么表情。
“小谢,来生火啊?我借你几个烧红的煤球引火吧,这样快点。”
葵花嫂虽然诧异谢姎的改变,但更多的是认同。
心说这才是过日子的样子嘛,之前动不动下馆子,实在不像是过日子的样。于是热情地夹了两个烧得很旺的煤球给谢姎。
谢姎道了谢,从簸箕里夹了两个黑煤球还她。
葵花嫂已经在做饭了,她家男人这几天上夜班,五点就得走,再不开饭就要迟到了,但不妨碍她在炒菜间隙还能和谢姎唠几句:
“你今天买带鱼了?还买了不少?那鱼腥腥臭臭的煎起来还费油,有什么好吃的?”
谢姎笑笑,只说秦峥喜欢吃。
“小秦喜欢吃啊?那是要买的,可他不是还没回来吗?现在买了放到他回来不得臭了?”
虽说带鱼不是天天有,但爱吃的人不在,买了也是浪费钱。
谢姎:“没事儿,过油炸了能放好几天。”
众人:“……”
过、过油炸?
不年不节的,买几条带鱼居然过油炸!个败家娘们哦!
还以为她有了改变——不再下馆子败家了,而是买菜回家自己做。
没想到狗改不了吃屎,败家娘们在家自己做菜也这么败家。
……
谢姎生好炉子,就提回自己家阳台做饭了。
接下来要焖大米饭,要烧糖醋带鱼、鱼香茄子,晚点还要炸带鱼、吊高汤,还是不刺激这些嫂子、婶子们了。
然而,阳台通风,饭香、菜香依旧飘到远处,钻到左邻右舍、楼上楼下邻居们的鼻腔里。
“谁家大晚上还做干饭啊?太奢侈了!”手里的杂粮粥瞬间不香了!
虽说工人每个月都发粮食、粮票,但大部分家庭上养老、下养小,负担可不轻,顿顿白米白面哪造得起?一般只有中午这顿是干饭。
晚上除非值夜班,否则都是稀饭或杂粮窝头、糙面馒头凑合吃一顿,反正吃完就睡,饿也饿不到哪儿去。
但被空气中夹带的锅巴香一激,饥饿感瞬间漫上来了。
“这会儿又是什么香味?闻着好像是鱼,细闻又好像是肉,怎么还有股甜甜的酱香味啊?太特么香了!吸溜……”
伴着这股香味赶紧夹块咸菜多扒几口稀饭。
其他邻居不知道哪家在做好吃的,但同层楼且看到谢姎剖洗带鱼还打算过油炸的左邻右舍自是知道的——
秦家呀!还能谁家?秦峥那个败家媳妇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