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没用!
那一丝仅存的“源”之力,甫一接触到那黑色印记,就像雪花落入滚油,瞬间被吞噬得一干二净,甚至连一圈涟漪都未曾泛起。
那印记非但没有被驱散,反而像是得到了某种滋养,颜色变得愈发深邃,仿佛已经彻底与他的血肉、乃至灵魂融为一体。
他从守墓人那里“借”来的,那把用以翻盘的钥匙……
还不回去了!
唐冥的脸色,一分一分地沉了下去,难看到了极点。
“小子……这……这他娘的是什么鬼东西?”
炉老头也察觉到了不对,破破烂烂的炉身猛地凑了过来,炉盖歪斜着,那黯淡的炉火疯狂跳动,几乎要从裂缝里喷出来。
唐冥没有回答。
他只是缓缓握紧了拳头,清晰地感受着那股属于另一个宇宙的“死亡”与“终末”,正在自己的血肉中扎下根须,汲取着他的生命。
他的声音干涩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麻烦大了……”
“这玩意儿,在我身上……安家了。”
这几个字,轻飘飘的,却像几座大山压在众人心头。
“我看看。”
林霜撑着虚弱的身体坐起,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她伸手,握住了唐冥的手腕。
指尖触及那印记的瞬间,林霜的身体几不可察地一颤,那股阴冷、死寂、吞噬一切的恶意,顺着她的指尖就想往里钻。
她迅速抽回手,脸色更白了三分。
“它在吞噬你的生命本源。”林霜的声音有些发紧,“速度很快。”
“我知道。”
唐冥收回手,用另一只手狠狠搓了把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该死!
当时只想着借力打力,同归于尽,哪有功夫去想什么后遗症。
现在倒好,请神容易送神难,这尊“终末”瘟神赖在他身体里不走了,把他当成了新的自助餐。
以这个速度,他估算了一下,最多三个月,他就会被彻底吸干,变成守墓人那样的行尸走肉。
“有……办法吗?”楚阳那道淡得快要透明的神念飘了过来,声音微弱,带着一丝颤抖。
唐冥沉默了。
良久,他吐出三个字。
“不知道。”
死一般的寂静,在这片无尽的虚空中蔓延开来,比周围的黑暗更让人心寒。
“咳咳!”
炉老头猛地咳嗽两声,打破了这要命的沉默,炉盖一扬,强行切换回了平日里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腔调。
“都他妈哭丧着脸干嘛?活下来了!活下来就是天大的好事,还有什么侃儿是过不去的?”
它斜着炉身,对着唐冥手背上的印记“呸”了一声,当然,什么也没吐出来。
“多大点事儿!不就是个破文身吗?回头找个厉害点的高人,拿刀给它剜下来不就结了!”
“高人?”
唐冥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你去哪儿给我找一个?”
“这个……”
炉老头瞬间语塞。
是啊,去哪儿找?
连守墓人那种站在一个宇宙顶点的存在,都被这玩意儿耗死了。还能指望谁?难不成要去别的宇宙摇人?那跟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
“先不管这个了。”
唐冥深吸一口气,强行将心头的绝望压下。
现在不是自怨自艾的时候。
他站起身,目光扫向四周。
这片大陆残骸广阔无垠,脚下是灰黑色的冰冷岩石,寸草不生。头顶与脚下,皆是深不见底的黑暗虚空,没有星辰,没有光,连能量的流动都感知不到。
这里是真正的“无”。
“宇宙夹缝?”
林霜也站了起来,她的感知更为敏锐,很快便得出了结论。
“我们被甩出来了,卡在了宇宙与宇宙的边界地带。”
“操。”
唐冥低声骂了一句。
宇宙夹缝,说白了就是多元宇宙的垃圾场和化粪池。破碎的时空,死寂的位面,混乱的法则,全都堆在这里。
想从这种地方找到回家的路,比瞎子穿针还难。
“炉老头,”唐冥扭头,“还能开门吗?”
“你当我是空间门专业户,充值就能用啊?”
炉老头没好气地吼了回来,“老子现在这个鬼样子,能维持着不裂成八瓣就不错了!还开门?开什么门?地狱之门吗?!”
它炉身上的裂痕触目惊心,刚才那一下强行撕裂宇宙壁垒,几乎把它一身的老骨头都给榨干了。
“那就先恢复。”
唐冥不再多言,盘膝坐下。
当务之急,是恢复力量。
他体内的“源”之力早已枯竭,本源受损,再加上手背上那个该死的印记还在不停地抽血,他现在虚弱得厉害,恐怕连一个普通的修士都打不过。
林霜和楚阳也明白这个道理,一个在他身旁坐下,一个安静地飘着,各自开始调息。
时间,在这片死寂的夹缝中,彻底失去了意义。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又或许是几年。
唐冥猛的睁开了眼。
不行!
他根本无法静心调息。
手背上的印记就像一个贪婪的黑洞,他好不容易凝聚起一丝能量,瞬间就被它吞噬得一干二净,反而让它更加活跃。
调息,等于是在给它加餐!
唐冥死死盯着手背上那团邪异的黑色印记,胸中的烦躁与戾气几乎要喷涌而出。
他奶奶的!
打又打不过,甩又甩不掉,恢复不了力量,还被困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等死?
一股邪火从心底烧起。
唐冥一咬牙,干脆放弃了抵抗。
不让恢复是吧?
那就吸!老子倒要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他不再试图凝聚能量,反而放开心神,主动将自己的感知,沉入到了手背那枚印记之中!
嗡!
一股冰冷、死寂、饥饿、暴戾的意识,瞬间冲刷着他的脑海。
剧痛传来!
但唐冥死死咬着牙关,硬扛着这股冲击,像一个最顽固的礁石,任由疯狂的海啸拍打。
他瞪着那枚印记,仿佛要将它看穿。
就在这极致的痛苦与专注中,他忽然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在那无穷无尽的“终末”气息里,似乎夹杂着一点……极其微弱,却截然不同的东西。
那不是信息,也不是能量,更像是一种……坐标?
一个极其微弱,却又无比清晰的指向。